Mission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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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有白昼、黑夜,但不会有灿烂的蓝天白云。

    但Misty发现,可以把头顶纯净的细雪想象成白色的日光,那些堆积了雪花的灰色厚云外就是太阳。所以现在下的雪,就是晴雪了。

    另外魔界的月亮不会落下,当天色暗下,又可以把夜晚当做雪月夜。

    “我一定是被憋出毛病了,看一棵草都觉得眉清目秀。”

    回过神,发现自己蹲着和不知名的野菜对视好半天,Misty嘟哝着站起来,一边赶路,一边把龙蛋当球玩,一抛一接。

    “知道吗,Fearless,我有段时间很想钻研摄影。August工作的剧院里,那些会拍照的大神简直了。我老弟总嫌弃我在他闭眼时按快门,要么就是把哪里的名胜古迹照得很廉价。”

    她絮絮叨叨着。

    这片满是星尘细雪的丘陵地带正敞开平和的襟怀,让她在万籁俱静中安全地走了很久很久。

    Misty回忆她在剧院讨教的日子里,那些摄影师教她的心得。

    “我们应该花时间去阅读及认识一个地方,研究光线的变化如何影响着这个风景。光影的变化正是风景自己在‘说话’……或许魔界也不完全是个是非之地吧,至少现在的风景所制造出的气氛和情感,没让我感到紧张或厌烦。”

    在充满争执和死亡的地方竟然出现这么一片净土,真是太奇怪了。

    Misty心想自己是不是闯入了哪个大家伙的领地,刚好对方又是不喜冲突的类型。

    就该多认识这些恶魔结为盟友啊,成天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

    Misty很是好奇这片落雪丘陵的主人,不禁又开始对还是龙蛋的Fearless说起了单口相声。

    蓦地,半隐半现在云雪中的满月变得猩红。

    同时察觉到继承者的气息,Misty警觉地抬头,又和那只血瞳红月对上视线了。怀里的龙蛋也跟着不安地晃动。

    “没事…他该是想确认我的死活。”Misty安抚道。

    血瞳红月没有眨动太久就消失,满月恢复了苍白。

    “怪胎…”Misty咕哝着,没心情享受落雪丘陵的安宁,加快赶路的步子。

    嗷呜呜————

    忽的,远处传来尖利的狼嚎。

    Misty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她神奇地听懂了对方的语言。那只狼在说“快逃!”

    是在对我说话吗?

    Misty非常怀疑。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此时能理解兽语。

    “不对,我只是能懂他的话而已…”

    她心里充满惊异,脚步慢下来。要么是预感到她有危险,要么是自己已经遭遇危险,那狼才会发出警告的。

    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要帮自己?还是,那狼其实压根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但自己突然间懂了狼语,这也很奇怪。

    “Fearless…”Misty低头,征询龙蛋的意见。

    可既然念出的名字就暗含了果敢的意味,Misty闭上眼,放空大脑,当自己的意识不存在,让身体自己做选择。

    结果是偏离路线,朝狼嚎的方向去了。

    “我果然好奇心重还心软…”

    自嘲着,Misty也没了顾虑和犹豫,干脆地顺势而为。

    风明显变得凛冽,瑰丽的六角雪花也不再和烟一样轻盈。顶着方向变化无定的寒风,Misty抱紧了Fearless。

    她相信自己的判读没有错,不住呼啸的狂风里,依稀裹挟了继承者的气息。那是不同于金色兽人的味道。

    他会发出善意的提醒,就算不是针对我…

    感觉自己极可能认识一个可以和平相处的魔界继承者,Misty不禁兴奋起来。她咬牙,在变得愈发使人透不过气的凛寒中前进。

    隐隐的,她在厚重的雪幕中看到一个人影。

    狼要是变成了人形,不该还留有一条尾巴吗?他没有。而且感觉对方并未散发魔界继承者的气息,Misty谨慎地绕道。

    咚。

    那人好似顶不住如此狂躁的暴风雪,蹒跚片刻后倒下来。

    Misty一下子又停步。

    ……

    …

    唉,算了,还是去看看。她摇着头走近。

    在魔界不过形单影只不到一天,已经习惯喧嚣烟火气的Misty像是瘾症犯了的病患,对同类或同伴非常渴求。

    所以如果有机会救下这样的存在,她会很乐意帮忙。

    然而走近一看,倒在地上的人立即把Misty吓一大跳。

    “天呐!!”

    她几乎要把喉咙叫破,差点要把龙蛋压爆。

    惊叫声让他眉头一皱,不得不咬牙,挣扎着要站起来。

    Misty毫不犹豫,伸出一只手扶稳他。然而指尖还没碰到对方的斗篷,寒芒一闪,Misty惊觉自己三根指节被瞬间斩断。

    鲜血溅到龙蛋表面,迅速被吸收。

    但处于愕然中的Misty没有留意,她只顾着盯着那个人发愣,随后苦笑出声——

    “我忘了你一直在魔界流浪,怎么会允许谁贸然接近…”

    这句话说出口后,想要乘胜追击的人停下来,慢慢放下短刀的同时,银白色的眉毛紧紧皱拢。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Vergil…

    他已经不是年轻时锐气逼人的模样。和别的漂泊者一样,他衣着和精神状态都算狼狈,脸上充满冷漠和不信任。

    然而此时,他冰蓝的眼中有一抹困惑的神色。

    Misty心里的震惊慢慢平复,她开始思考,因为不知他为何用这样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那眼神并非纯粹的不解,更像是在问“你怎么在这里?”

    好像他们之前就认识一般。

    风在丘陵中飞速横掠,搅得雪花和Misty的心都在不安游移。

    “Vergil…?”Misty抱紧龙蛋,试着叫银发男人的名字。

    Vergil表情淡定下来,他好像确认了什么,收起短刀,向她走去。

    即便阎魔刀在Nero那儿,Misty也不敢松懈对Vergil的戒备,这是个一辈子都在追逐力量的偏执狂。

    但Vergil没有表现出敌意。他只是在一个恰当的社交距离站定,静静看她而已。

    Misty不敢回收凝聚在手里的魔力。Vergil要做出任何可疑的行为,她会立即用重力阵把他推得远远的。

    看一眼在她手心如火焰跳动的暗红光点,Vergil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笑意。

    来不及判断那是嘲笑还是什么,Misty听到他开口问——

    “这次又是谁转移了你?”

    什么?Misty紧抿嘴唇,不让自己表情露出任何暴露心情的破绽。

    Vergil好似当她内心的波涛不存在,以一种轻松和理所当然的姿态问话:“别让我说第三遍,这次又是谁转移了你?”

    意思是她之前还被转移到魔界和他见过面?

    Misty不禁收回魔力,直白地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从Vergil喉咙里又逸出一声代表发笑的气音。他好似又恢复了高傲贵公子的神气,用睥睨的神色看Misty。“时间不对。”他简短地说。

    “时间?”

    Vergil轻微点头,笔直的身姿在狂乱的暴风雪中显得瞩目。

    Misty被他搞混乱了。“什么时间?我不懂。”而且你真的是那个Vergil吗?你不该嚷嚷着‘power’然后杀死我吗?

    当然,这两个问题现在问无异于找死。

    “现在的你本来就不该懂。”Vergil转身朝一个方向走。他对Misty好像只有基本的客气,还带一点恶意戏耍和故作玄虚的性质。

    看着他的背影,Misty猛然觉得这该是个带他离开魔界的机会,如果成功,Vergil不会毁掉整座城市以求战胜Dante。

    伸出手,她却迟迟没说出挽留的话。

    她无法忘记Vergil的一意孤行。不和Dante完成最终的死斗并彻底败北,他就不会承认自己对力量的狂热追逐是一种错误的偏执。

    而她并没有足够立场去充当教训Vergil的角色,就此付诸武力不足以让他回心转意。这么做和强行把他改造成黑骑士的魔帝有什么区别?

    兄弟和父子的死斗似乎在所难免,为了真正拯救这个可悲又可恨的男人。

    心怀不甘,Misty像要把Vergil盯出一个血窟窿。

    身后的视线太过锐利,Vergil不禁停下脚步,回头。

    Misty和他对上视线,快步走去,问:“你现在去哪儿?”

    Vergil傲慢地抬高下巴,拒绝回答。

    “身体还撑不撑得住?”

    “……”

    “撑不住,我知道回答应该是这样。”

    Misty觉得Vergil在魔界流浪久了会变得和野兽一样,而动物除了睡眠,就只有濒死时会倒下。她笃定Vergil身体状态并不好,即便他表现得无坚不摧。

    她抬手,不想听Vergil任何傲慢的借口。

    “你吃什么活到现在的?尸体?魔石?”

    “……你需要?”Vergil脸上有明显的反感。

    “不要,我消化不了。”Misty不禁担心自己肚子会不争气地叫出声,她其实饿了有一阵了。看Vergil眼神不大对,她立即补充,“因为我的身体构造和其他恶魔的不一样。换句话说…”她把断指的创面对向他,“我的血拿来应急,效果比他们的要优秀很多。”

    面对她伸来的手,Vergil皱着眉。但他没有转头离开,而是陷入犹豫。对于心高气傲的他而言,做出这样的行为非常罕见。

    “我不干涉你的自由,你爱去哪儿去哪儿。”Misty观察他的表情,慢慢觉得自己和Vergil该是早就认识了,不然他会吝啬于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但这段记忆为何是单方面的,她还不知道。

    许久,Vergil在伤口愈合前用牙齿咬破血痂。

    魔力充沛并且干净的血液在魔界非常稀少,Vergil看向Misty的眼神不禁变得狰狞,为了压制食欲,他相互摩擦的牙齿让伤口越来越丑陋。

    Misty能忍住疼痛。和他对视期间,她开口:“我正在寻找返回人间的通道,你要想去找Dante,可以跟我一起走。”

    Vergil听不得那个名字。“我拒绝。”他立即停止进食,嘴唇张合间,露出沾血的牙齿。

    Misty并不怀疑他的说法,只是在心里叹息。Vergil是那么高傲的人,就算拼了命要和Dante决斗,也铁了心要凭自己的力量贯穿整个始终。

    “我拿你这个人、你们Sparda一家都没办法…”Misty发自内心地说。

    Vergil也对她的感慨不感到奇怪,他确确实实早就认识她了,准确地说是来自另一个时间点的Misty。

    错位的邂逅还会继续发生吗?

    Vergil不知道,但也不是不期待,虽然他希望能完全扼杀这样的想法。

    “别让我再见到你。”

    闻言,Misty心里立即冒出一团火,但Vergil孤零零的背影又看得她很快消气。她面对的堪称全世界最固执也最口是心非的人。

    他应该多少有点庆幸吧,在虚弱不堪的时候得到了补给,又是那么新鲜有力的魔血。Misty久久沉浸在这段离奇的邂逅中,心想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Dante,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最好不要说。

    Dante要么兴冲冲进入魔界,却再一次面临和Vergil死斗的局面。要么他按捺着期待,最终等来的却是被Vergil毁灭的故城。

    “为什么我非得过着这么乱七八糟的生活?”

    根本理不出头绪,Misty神经中紧绷的部分彻底断掉。她气急败坏起来,继续赶路,朝着狼嚎的方向。

    她的抱怨在被寒风撕裂前已经被Vergil完整捕捉到了。既不同情,也不嘲讽,他平静地接受她口中的苦难,并可以理解被命运玩弄的心情。

    但他是绝不会弯腰的。

    Vergil回头,虽然两个人背道而驰,茫茫雪幕中,他看不到Misty。但Vergil对她的看法没有变过。在他看来,善意泛滥的Misty无疑是幼稚的,自然也成了一种距自己很遥远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又一次在错节的时间里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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