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Mission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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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们宁可以恶魔的身份赴死,那我就保护他们身为人的最后尊严。

    Misty在很久以后才坦白真相。那时候她已经是另外一个令人望尘莫及的身份。

    现在的她还疲于生存。

    Agnus昨天才催她拿出新盔甲的设计稿,今天又想召唤能在金属里游动的恶魔作为地下研究所的看守。

    Misty被他的反复无常弄得不耐烦,蹬着满是血丝好像着了火的眼睛和他吵了一架。

    她不等口吃的的Agnus把话讲完,扭头就去了孵化场。这里成排的试管里装着各种各样的融合恶魔实验体,有一半都是她主持创造出的。

    就好像把自己的罪行陈列在眼前。Misty一踏入这个阴森森的空间就迅速冷静。

    一个人的时候,她有权想象任何事情,比如自己的下场。

    我会死无全尸。

    Misty平静地对自己说。

    她又待了一会儿,准备回去,今天的工作还没完。

    咔啦。

    一声脆响,然后是更激烈的碎裂声和水花四溅的动静。

    有恶魔跑出来了!

    这是Misty的第一反应,然后她立即把唯一的大门锁死。

    正常的讲,现在应该马上逃跑再把门从外反锁。但到时候谁来对付可能是大丰收盛况的孵化场?

    现在的Nero还不行,Credo也没有参与归天仪式。Agnus知道了巴不得多拉几个人来试试实验品的火力,至于那位披着狼皮的教皇,肯定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

    糟糕透了。

    Misty蜷缩在阴影里,不想自己就在这儿交待出去。

    在日光灯下晃动丑陋身躯的恶魔是看上去像蜥蜴与昆虫的杂交体——蜥蜴脑袋,螳螂镰刀似的前肢。

    得当心它的舌头。

    保持近战的优势,还能抓取中等距离的猎物。Misty按照Agnus的意思创造出了这家伙。

    还好它只有一条舌头。

    Misty脱下制服外套,用力丢出去。

    唰!

    它上钩了,长长的舌头炮弹般弹射出去。

    Misty拿出插腿间的防身匕/首,瞄准,朝那条深红色的肉条中部投掷。

    尖端插/进去一半不动了!

    同时恶魔昂头发出尖锐的嘶叫。

    它的后方成了盲区。

    Misty操/起消防箱里的板斧,潜在阴影里绕过去,跳起来给它狠狠一劈!

    绿油油的腥臭体/液喷她一身都是。

    当她这样子出现在Agnus面前,他吃惊得眼镜都掉下来。

    “玻璃强度真的不够。你最好采纳我一个月前提的那个改进方案。”

    Misty淡淡地说,一边衬衣解开最上边的纽扣,拿走自己的常服推门而出。

    技术局的其他研究员都被她吓坏了。

    “你你、你不能这、这样子到外外边去!”Agnus追上来。

    还不等他靠近,Misty头也不回甩他一柄还残留恶魔气息的匕/首。

    他感觉耳朵立即火辣辣的。

    “下次就是眼珠子。”Misty转身警告。

    她漠视,像在看死人。

    Agnus捂着被割伤的耳朵,本能地不再迈步,眼睁睁看她走远。

    正是中午,神殿前的广场上没人,练兵场也安静下来。

    哗…

    Misty把自己浸泡在喷泉池里。绿色的液体肉眼可见地离自己而去,在水面聚集成污秽的浮萍。

    她闭上眼睛,安详的,与世无争的。

    “Misty!”

    Nero大声呼唤她,一把将她从池底捞起,用力摇晃她肩膀。

    “行了,死不了。”她没睁眼,语气淡得好像在嫌Nero在瞎操心。

    “这是恶魔的血,究竟发生什么了?”市中心,还是在重兵把守的神殿出现恶魔,他可从没听闻。

    “顺手日行一善。”Misty叹一口气,把Nero的手拨开,湿淋淋站回地上,“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技术局大门口,听到里边乱成一团。Agnus不停在咒骂你。我心想你不会在里边,不然你会比他骂得更凶。”

    “他就不该长舌头。”

    “好了,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技术局有谁被凭依了,这事儿本来得让我处理。”

    “我能搞定,你看到了。”

    “Misty。”Nero加重口气,既是责怪又是气恼地瞪她,“人命关天。”

    要谁都像你这么正直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Misty感激他的关心,但不会说出来。她敷衍地安慰他几句,准确找个没人的房间把衣服换了。

    “你、你、你们!”Agnus阴魂不散地杵在神殿门口,手指伸出来,微微发颤。

    “你还嫌事情不够麻烦?”Misty一点不想给他好脸色。

    这话在Nero听来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Agnus!”Nero维护Misty般把她搂住。

    她一下子贴近他火热的胸膛,没反应过来。

    “你再让她遇上危险试试!”Nero反手握住redqueen的剑柄,一转动,推进器喷射出灼热的火焰。

    Agnus接连被小毛孩叫板,他感觉受了奇耻大辱,几乎要扑过来和他们扭打成一团。

    不过…

    “噢,是这样,你们……”Agnus镜片后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没有口吃,不怀好意地笑着退到殿内再没出来。

    Misty猛的推开Nero,反倒把他弄懵了。

    “其实Kyrie她…”Misty欲言又止。

    “她怎么了?”Nero不解。

    他好像一无所知,蓝眼睛很无辜地看着Misty,这让她心里负担反而加剧。

    “我有事,先走了。”她无所适从地东张西望,心虚地抓起衣服跑掉了。

    好像Nero才是吃人的老虎。

    Misty第一次百分百自愿在研究室待到接近凌晨。

    她是被Agnus撵出来的。他怕她趁自己打盹时对宝贝的实验品又做了什么。

    你得意不了多久,最多这么一两年光景。

    Misty看着被缓缓关上的大门,跟着闭上眼睛。静默一会儿,她朝风吹来的方向走。

    Nero的背影比月光更先映入她的眼里。

    Misty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Nero转过身,朝她走来。

    Misty觉得这一刻时间停止了,或者她心脏不跳了。

    事情不应该这么发展的。

    她冷淡地推开Nero,没让他说一字半句。

    “你要敢过来我就恨你!”

    发现地上的影子快要重叠,Misty全力以赴般吼出声。

    Nero成功被怔住。深陷掌心的指甲缝隙,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他一周都没有回家了。

    Kyrie给Misty送Fortuna传统节日的食物时,担心地提起。

    他很生气,把火撒在了恶魔身上。Misty默默地听,知道Nero在做“肮脏的工作”。

    “你们之间怎么啦?”Kyrie问。

    “为什么,是我们?”Misty咬碎嘴里的核桃仁。

    Credo也从难得喧闹的人群里抽身,低下头看Misty。背光中他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如果这令你不快,我会说他的。”

    你要给他说什么?她睼他。

    Misty觉得有张又厚又重的蜘蛛网把自己活生生裹住。她喘不过气,也不能发出声音。

    这一切都好像是,所有人都认为Nero喜欢她,可她一个劲儿把他往外推。

    他该喜欢她吗?

    她又不该把他撵走吗?

    Misty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中。

    母亲妊娠反应很强烈。她吃不下东西,也没有散步的心情,就躺在床上随便做点刺绣或者看看书。

    Misty一进屋就听到阵阵干呕声。

    这才是我该留心的事情。

    Misty坚定信念,托邮差给外婆捎信,让她带着母亲去Zoewood养胎。

    不能再等下去了。Misty心想。

    反正尼禄还有Kriye,她才是对的。

    一切都那么仓促,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九天晚上,Nero还是没有音讯。

    但Misty的家中传来噩耗——

    恶魔!是恶魔!

    邻居对赶来的教团骑士惊恐万分地报告。

    他们亲眼看见Misty变成恶魔追杀老实可怜的糖果匠人。他们被漆黑的小巷吞没。不久后宅子烧起来。

    她被凭依了。

    有经验的骑士立即意识到得赶紧把风波压下去,他派人去给骑士长Credo汇报。

    “请安静,伟大的Sparda神会庇佑我们的!”他站在人群中央高举起佩剑。

    市民可笑地双手合十,在熊熊燃烧的住宅旁祈祷起来。

    正展开激烈追逐的父女俩,眨眼间跑到郊外靠近废弃矿山的位置。

    这不是以人类的脚程能做到的。

    “Misty!你这是怎么回事?你那样子,简直就像…”

    “啊哈,像个恶魔。”

    “你堕落了吗?”

    “我这是在赎罪。”

    “什么?”

    前方是塌方的路段,无路可退的父亲靠着墙壁喘气,面前是双眼赤红的女儿Misty。

    十几分钟前他们还在商量什么时候去Zoewood探望。他刚被Misty的一句玩笑逗乐,下一秒胸口就被利器贯穿。

    求生本能会让你觉醒。

    他倒在血泊里,Misty高高在上说着那样的话,深绿眼睛变成了邪恶的猩红。

    之后就如市民所见——他浑身是血,被杀红眼的Misty追着跑,房子很快烧起来。

    “好了,你别再乱跑。这是徒劳。”Misty用与父亲相反的轻松姿态走过去,迅疾开了两枪。

    当他意识到她手上的是枪械时,腿骨已经被打断。

    他身负重伤,一路的奔跑让力气和血几乎都流干净,没有抗拒的余裕。

    夫妻都变成了恶魔,但是很低级,只比普通人强一点。

    “Misty,不…”他凄苦地哀求,希望一切都只是梦。

    “我喝了从吸血种恶魔身上提取的血,还混了很多复杂的成分。只有我做得到。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做到毁灭世界。”

    Misty盘腿坐下,自顾自念叨。她撩起衣袖,露出遍布魔法阵花纹的手臂。

    父亲怔然注视她的举动。

    “那种药很特别,你们还会生下纯粹是人类的小孩。你们有活下去的希望,你们得坚持。虽然我知道这很残忍。”

    Misty平静的,笔直的,深深望进他起伏不平的眼底。

    “告诉我,孩子,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父亲不可置信。他认为妻子和Misty的外婆不可能给她透露。她应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女孩,不知道自己出生的秘密。

    “我去过Zoewood的湖底,制药的恶魔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什么,你见到她了?为此你失踪过整整一年,后来又不见了三天!”

    “我不知道那一年我在哪儿,真的不知道。但那三天我和她在一起。她其实很好相处,恶魔不清一色都是残忍的。”

    “不,她很残忍。虽然饮下药水前我们就做好了不会善终的觉悟,可是……她给了我们希望,现在又要剥夺。”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Misty割开他手心皮肤,两个人掌心相对而握。

    “你答应加入教团,是为了今天?”父亲思忖许久,对Misty发问。

    “你能懂我。”

    “Misty!”他想要甩开她的手。但她猛的发力,魔法阵开始闪光。

    身体像在经历一种轮回。皮肤转眼干枯,可内伤在迅速修复。

    “我没能找到直接复原的方法,但想尝试转换我们的身份。我是说,我很天才地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容器。我不能就那么认输。”

    “那你母亲肚子里的孩子…”

    “我知道你们不敢再生育,一直在吃药。我把方子改了,简单的加减法。”

    父亲不知道如何是好,大脑一片空白。

    除了静静流泪,他做不出别的任何反应。

    彻底换血后,Misty忍着一身疼痛和肿胀感。她站起来,把还动弹不得的父亲扛起。

    “永别了,保重。”

    说完,她把他丢入预先准备好的矿山废井。堵塞的岩壁早被凿通。

    噗通!

    井下响起水声。

    他会顺着地下水漂到入海口的天然洞穴。洞外已经停好船,这会儿海上飘着大雾。

    这是一场盛大的出逃。外婆和母亲在等他。

    希望能顺利。

    Misty的视力变得像猫头鹰般深邃犀利,她一出矿洞就望见骑士团的追兵。

    她预想到了的。

    Misty掀起一块石板,里边藏着□□。

    轰隆隆!

    她一连炸毁好几个洞口,掩盖了父亲的行踪。

    “Hercastlecrumbledovernight…”

    Misty哼起歌,带骑士们钻进茂密的森林,潜藏在无尽的黑夜里。

    遥远的海岸,在波浪间起伏的小船上,外婆给自己女儿一巴掌。

    “你不能回去!不然一个都活不了!我得实话实说,Misty她早在失踪的那一年就被恶魔凭依了!这是她拼命全力做出的抗争!”

    Misty的母亲肩膀剧烈抖动。她抱着昏迷不醒的丈夫,几乎要哭晕过去。

    “听好了,她快维持不住人形,只希望不要连累你们。她现在或许在某个地方大闹一场,骑士团和市民都会被她吸引。”

    “那你呢,你是Zoewood的医生。”

    “Misty考虑得很周全。你丈夫被埋在矿山废墟里,他死无全尸。家被烧成废墟什么都不留下。至于我们,我趁你睡着,用牲畜血把家布置成腥臭的地狱后再带你来这儿的。”

    “这里离Zoewood那么远,你…”

    “别想那么多,我说做到了就是做到了!”

    “可一切都是我们的错,Misty不应该——”

    “她已经是恶魔了!你的孩子在这里!!”外婆指着她还未隆起的小腹,“药效终生存在,这孩子是人类。”

    母亲露出不知是悲痛还是什么的复杂表情。她脆弱地扑在丈夫身上,近乎昏死。

    “我老了,也收获足够多,足够了。”她切开自己和女儿的掌心,重叠在一起。

    Misty母亲先是睁大眼睛痉挛一下,然后真正失去意识。

    “好啦,这下你也可以放心了。”外婆用同样的方式和她交换身份,一双慈爱悲戚的眼睛望向Fortuna的方向。

    向恶魔求来的孩子最终归于恶魔。

    她会被遗忘,而罪名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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