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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恨天掌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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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令大人身躯笔挺,骨骼嶙峋粗大,俊面清秀轩昂,长眉横鬓,冷颜若霜,凛凛威仪,使人不敢仰视,他武功高强,江湖人称‘恨天客’,或许满腔仇恨凝聚,终日紧绷面孔,过份拘束,神情太僵硬古板,他纵横江湖,震慑南北武林,投身天魔神秘宫后,得天魔功法辅佐,武功更加突飞猛进,已达炉火纯青境界。按照魔宫计划步骤,在江湖上散布出消息,说军饷银两在驼峰山庄,并在那里造成假像设下局,留下黑龙门,魔宫众多高手潜伏在山庄里面,企图引诱锦衣卫人马到那里聚而歼灭,自己这边则悄悄押送军饷银两直奔出金陵地界到太湖烟水寨,正所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一路上避开沿途关卡,有些避不开的关卡,早由魔宫的人悄然暗中将守卫关卡的捕快及军士们干掉,由他们的人换上捕快及军士的衣服冒充,顺利通行,眼看已经走出金陵地界,没有想到在这片树林前方突然冲升起极乐门的火焰信花,而且是‘五雷追魂炮’。

    ‘五雷追魂炮’为极乐门追杀对手最严酷的仪式奇阵,‘恨天客’曾经在极乐门里待过,受过极乐门的恩惠,熟知极乐门根底,对这些火焰信花,各种奇门阵形当然太熟悉不过,魔宫总坛里还存放着许多当年他从极乐门里偷盗出来的火焰信花,也包括这种五雷追魂炮,极乐门以施布奇毒迷烟,杀人于无形而名播天下,它杀人的手段使人防不胜防,江湖中人对它都避而远之,饶是恨天客见识广博,临敌经验十分丰富,对极乐门也不得不忌惮几分,当下忙挥手令押运队伍停下来,以他的经验判断,今夜前来布阵的应该是极乐门门主,或者是门中的顶尖高手。

    恨天客内心极度惶恐,下意识地模模怀里贴身处的金蛇令牌,这是极乐门至高无上的令牌,任何门人见到它如同见到门主,都会俯首贴耳听令,是他当年处心积虑从极乐门盗走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统一江湖时,极乐门能够为自己所用,他知道这些年来极乐门都在顷尽全力搜索他,要惩罚他,收回金蛇令牌,莫非极乐门得知自己今夜的行动和路线?……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他明白也许今夜难逃劫数,只是他有一些遗憾,壮志未酬身先折……

    恨天客极力地镇定自己,又向属下们做一个手式,一众魔徒,包括驾驭马车的魔徒都纷纷下马,守候在马车旁边,抽出刀剑做好保护马车银两的准备,同时点燃火把,将通往丛林的道路与森森密茂的丛林照得通明。

    空中的焰火渐渐消失,前方的丛林变得寂静无声,只有一些淡淡的轻烟在树林间环绕,随即响起一阵琵琶琴声,琴弦急切密骤,恰似银瓶乍破裂响,又似万马奔腾铁骑突出,枪戈撞击铿锵有声,旋律悲壮激昂,这是一首‘十面埋伏’的琵琶曲,叙述的是当年韩信雄兵百万将西楚霸王项羽围困于垓下的情境,汉军情绪高涨,严阵结网,西楚霸王项羽英雄一世,纵有拔山举鼎之力,也难已挽回败局,几多无奈,几多苍凉!!

    恨天客眉头紧蹙,目光锁定在前方的丛林处,内心情绪也随着琵琶琴弦的旋律七上八下,意志消沉,颇有当年霸王被围困垓下的感受,他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只好作困兽之斗,只待极乐门的人现身,就放手一搏,忽然,随着铮铮的琴声,他身后传来马蹄声,如千军万马,阵雷滚动,不知有好多极乐门高手赶来,恨天客感到了震骇,从他成名后,第一次真正感到了震骇。

    剑南虹独骑当先,首先到达丛林旁,此时,魔宫押送军饷银两的长长马车队一字形摆开,四周燃有篝火,魔徒们严阵以待,剑南虹停住坐骑,凤目扫处,看清楚了马车队前面的为首统领者,果然就是那夜在金陵城郊外,小店邂逅相遇的模样与曲玲儿酷似的灰衣中年人。

    姜夙愿,曲玲儿,朱云鼎等大队人马赶到,大家都停住马,静静地观察着一切。

    奇怪的是运载马车队前面并没有曲玲儿的母亲金蛇娘子和极乐门人,此时,那树林丛中的琵琶琴声也停止了演奏,四野寂静安宁,只有夜风吹动树枝发出簌簌的柔合声响,恨天客与他的属下们笔挺站立,屹然不动,这是一大片开阔草地,草地边沿才是茂盛的树林,而且通往前方的道路夹在树林中间也很开阔,但是恨天客不敢过去,又是谁在树林前面放起极乐门的火焰信花?弹奏起萧煞的琵琶琴声阻止住魔宫人的脚步?

    翻云覆雨,驰名天下黑白两道的天魔神秘宫掌令大人也被震慑住,不敢轻易往前挪步。

    剑南虹与随行众人都翻身下马,恨天客对这些人视若无睹,剑南虹来到恨天客面前,抱拳行礼道;“学生剑南虹拜见前辈!”与灰衣中年人如此近距离相处,少公子不由得怦怦心跳,曲玲儿的容貌轮廓太像她父亲了,如果不是她父亲的一些恩怨变故,她们一家子应该生活得美满幸福……

    曲玲儿终于看清楚了她的亲生父亲的容貌,梦寐以求,朝思暮想的亲人,天性的骨肉血缘亲近感使她滴落出眼泪,她芳心如鹿乱闯,浑身血液沸腾,激动万分,从幼小的童年起,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父亲,曾经梦魂牵绕地想象他,梦见他,梦中的父亲是多么慈祥可亲,可却又是那么的遥远……她不明白仇恨真的那么重要吗?在女儿亲情与仇恨面前,他为什么要选择放弃骨肉血缘?

    恨天客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剑南虹,缓缓地慢声道;“到底是四大公子中人,嗅觉灵敏,聪慧过人,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不愧‘桂林一枝’称号,本令倒有几分欣赏。”口气轻慢,盛气凌人。

    恨天客也在人群里面发现了曲玲儿,他的表情仍然平静镇定,但是眉梢与嘴角的棱线不住地抖动,显然内心已经波澜起伏。

    剑南虹再想对灰衣中年人说什么,但是看见灰衣中年人的脸部和眼睛里面分明起着变化,张开的嘴唇就闭住了,同时感慨万千,心念疾转;‘中年人一定认出来曲玲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凭他的睿智,他做父亲的自然禀性,或许那夜郊外小店里他就认出了自己女儿,只是他不敢面对现实,怕亲情影响他的复仇霸业,他抛下女儿时,女儿还小,十多年光阴弹指即逝,如今女儿活脱脱长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他内心一定有着巨大的震撼,也一定充满负疚和惭愧……’

    忽然,锦衣卫后队传来一阵喧哗的吵闹声,有一个女子的声音特别响亮,泼辣凶悍,剑南虹忙掉头对曲玲儿小声道;“去看看,你母亲来了,那些锦衣卫军校不认识她。”

    曲玲儿回过神来,应允一声,迅速转身离去,开阔的草地上暂时出现一片闷厚的沉默。

    片刻间,曲玲儿带着金蛇娘子和极乐门属下来到马车队前面,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篝火照映下,金蛇娘子仍旧身穿暗绿色,闪烁着金光的紧身狭窄长裙,蟒鳞颈肩和护腰袢,玉臂光露,左臂上的精雕蛇形箍圈耀眼夺目,眼圈浓黑,嘴唇殷红,丰满的曲线将娇躯勾勒得玉润珠圆,妖绕妩媚,她一眼看到了恨天客,立即银牙紧咬,一声娇叱道;“负心人,拿命来!”

    乌芒闪动,鞭影如云铺盖,劲风飒飒呼啸,金蛇娘子的墨鳞蟒蛇鞭已经向恨天客迎面劈头盖脑抽缠而下,恨天客知道墨鳞蟒蛇鞭的厉害,也熟悉它的套路,赶紧朝一旁飘身避开,金蛇娘子随形紧追上去,一片乌芒暗绿的鞭影将恨天客上下四周罩住,鞭影里隐隐闪现金点,攻势凌厉如潮,金蛇娘子倾尽毕生功力,鞭人合一,所有的仇恨,屈辱,痛苦与折磨都化成报复的力量,凝聚在蟒蛇鞭上,十多年呕心沥血,含恨苦练的套路确实是造谐惊人,墨鳞蟒蛇鞭矫若怪蟒盘空,绞缠织绕,捕杀灵迅,鬼泣神惊。

    不错,这个恨天客就是金蛇娘子的丈夫曲凌飞,当年曲凌飞遭遇灭族之灾,侥幸独身逃脱,后来被朝廷锦衣卫天涯追踪缉拿,昏死在苗疆的崇山峻岭里,奄奄一息,后来他被美丽善良的极乐门公主荻娘相救治,再后来又得到宫公主的垂青,与公主荻娘完成大婚,生下女儿曲玲儿,那段时期平静而幸福,可是曲凌飞内心深处始终抱着复仇的念头,终于有一天,他抱着两岁的女儿悄悄离开了极乐门,而且还从极乐门禁地里面偷走了极乐门的金蛇令牌,他返回中原后,将女儿寄放在道上的朋友山东黑狮烈焰寨处,就一直飘泊江湖,联络江湖死士,忙着企图动摇朝廷的复仇霸业,也再没有去看过女儿一眼,但是他离开极乐门后,他妻子荻娘却因为失去金蛇令牌而受殊连,遭到极乐门严厉的惩罚,被孤独地囚禁在一座山谷里面,十年不准出山谷一步,一个妻子,突然失去丈夫,一个母亲,突然失去女儿,又被孤独地囚禁在山谷里,那种失落,痛苦,种种磨难,以及漫长的孤独寂寞,都让人难以存活下来……在那些艰辛的岁月里,她日日夜夜想到的就是有一天要杀死那负心人,将他撕御成八大块,也难怪她当初见到曲玲儿与剑南虹时,就想毁去美男子的脸旦……

    但是曲凌飞身俱天魔神功,真气内力与技艺的修练更是出于荻娘的想象,墨鳞蟒蛇鞭虽然厉害,但是却伤不了曲凌飞,几十个回合下来,蟒蛇鞭的攻击速度略为减缓下来,趁着蟒蛇鞭变招挽式的空隙,曲凌飞突出奇掌,一把抓住蟒蛇鞭鞭梢,他有天魔神功真气护手,鞭上的毒素伤不到他肌肤,他内力罡元更胜荻娘倍上,任凭荻娘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收不回蟒蛇鞭,而曲凌飞只要一吐掌力立刻就可以重创荻娘。

    形势骤变,观看的人都捏一把汗,曲玲儿更是急得大声呼叫道;“娘——”声音婉转悲哀。

    曲凌飞没有吐出掌力,只是与荻娘僵持着,荻娘无奈之下,猛然回头对五毒童子喊道;“还不赶快上来援手?”

    五毒童子得命,立刻摇动手中的银圈环,连蹦带跳地从四周围攻上去,红,黄,绿,蓝,青五色衣襟缤纷错乱,他们手中银圈环上的银玲和身上配戴的银圈环银玲马上混合发出一片清脆刺耳的声响,这种声响很特别,听起来清脆动听,但是声度似乎钻刺耳膜,使人闻听后立刻有一种头昏脑胀,恶心欲吐的感觉。

    这可是名震南疆的极乐门五毒童子,他们手中和身上银圈环银玲发出的声音被称为‘靡玲之音’,集极乐门独特功力与魔咒,在散播声音的同时,无形中有五道音束直击敌手头颅耳膜,使敌手闻听后,内元罡气受到压抑,真气涣散,凝聚不起劲功,如果是功力稍弱的人,被这音束直入耳膜而进内脏气海丹田,当场就会晕厥,而且他们手中银圈环上的银玲里面还有毒素怪异的薄粉烟末,使人防不胜防。

    曲凌飞自然知道厉害,待五毒童子攻近身边时,猛然放手撇开蟒蛇鞭,用掌力震开荻娘,另一只迅速从怀里贴身处摸出金蛇令牌,高举过头顶对五毒童子大声吼喊道;“金蛇令牌在此,停身听令!”

    那是一支五寸长,用赤金雕刻细琢成蛇盘绕,上有‘令’字篆写的令牌,通体锃亮,金光灿烂,五毒童子见到此令,一下子停住身躯,傻眼了,曲凌飞又严厉命令道;“快将金蛇娘子拿下!”

    五毒童子茫然不知所措,或许极乐门门规太森严,以致将属下训练得偏固死板,意识里只认至尊令牌而不会通变环境变化。

    “令牌在,如门主亲临,五毒童子敢抗命吗?”曲凌飞的话再次响起,五毒童子呆板地缓缓转身,目光一下子盯准荻娘。

    情形发生变化,曲玲儿,剑南虹与姜夙愿等人再次为金蛇子担心,荻娘急得跺脚大叫道;“那是从本门偷盗出去的圣物,快抢回来!”

    五毒童子对金蛇娘子的话充耳不闻,木讷地盯住金蛇娘子,瞬间他们的面目变得扭曲狰狞,一齐合围,摇动银圈环,准备向金蛇娘子发难,或许他们内心里也很矛盾,但最终他们潜意识里只认识至尊令牌,情境对金蛇娘子相当不利,危机爆发。

    其他随行的极乐门人也着急得抓耳挠腮,茫然不知所措,明明知道至尊令牌是眼前这个人从本门里面偷盗出去的,可是一见到令牌,他们的意识就混淆不清,足见令牌对他们的威信震慑是难于言表。

    这种场面是金蛇娘子和众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前面树林丛中自琵琶琴声消失后就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直到此时也不见先前施放‘五雷追魂炮’的极乐门高手现身出来制止这种窝里斗现象,可以肯定‘五雷追魂炮’不是金蛇娘子等人所放,而是另有高人所放,目的就是困住曲凌飞马车队,但是为什么不现身出来?

    眼见五毒童子弹跃蹦跳,十只银圈环上下翻飞,卷起一片银光闪烁的寒芒和震耳的‘靡玲之音’,攻向金蛇娘子,恰在此时,一团白影闪动,一道刺目的闪电光束击向曲凌飞高举在手的金蛇令牌。

    闪电光焰划过,曲凌飞被逼得连连后退,手中的金蛇令牌脱手抛向夜空,原来这道闪电光焰是一支软剑击出,因为速度太快,剑柄吞口处至剑叶刃锷上游动的淡绿色精焰太明灿耀眼,所以快逾闪电,出剑之人自然是南秀公子剑南虹,他手中的‘禽王小天罡’软剑因为贯注的真气和内劲太强,故尔剑叶上游动的精焰就强烈醒目,游移的动感也极快。

    曲凌飞后退数步,定下神来,眼望金蛇令牌抛在夜空中,不由老羞成怒,立刻飘身纵起,双掌错扬,催动天魔神功,掌心凝聚巨雷,衣衫鼓起,劲风赫然四溢,他要夺回金蛇令牌。

    剑南虹人在空中,手中的剑光悄然流动,精焰吞吐乍闪,封住曲凌飞起身的方位角度,他使出的是内家柔功,虽然无声无息,但是暗韫的劲力重达千钧,而且禽王剑的锋利举世无双,任凭曲凌飞的天魔功如何厉害霸道,也难突破起身,他掌中吐出的罡气劲力也被对方的剑气击破,曲凌飞气得嗷嗷怪叫,但是仍然不敢强行冲突,只身一试禽王剑锋锷。

    金蛇令牌在夜空中停顿片刻,笔直坠落下来,剑南虹在空中探出左臂一把抓在手中,顺势又抛给金蛇娘子,荻娘忙伸手接住,五毒童子见至尊令牌已经落入主人手中,忙停止进攻,返回身,虎视眈眈地盯住曲凌飞。

    险情解除,极乐门的至尊令牌失而复得,荻娘吐出一口长气,激动万分地将金蛇令牌揣入怀里贴身处,同时感激地向南秀公子投去一瞥。

    剑南虹身躯轻盈落地,瞬间,手中的剑光精焰已经消失,他将软剑收归腰际剑鞘,他要徒手大战曲凌飞,曲凌飞见他已经收起软剑,勃盛的怒气也消去一半,他身为天魔神秘宫掌令,纵横江湖,驾驭武林,天下名门大派都没有放在眼里,同样也没有看上四大公子,只是觉得他们年纪青青就成名江湖,有几分钦佩欣赏罢了,刚才不过仗持神兵利刃偶尔得手,现在没有了神兵利刃,自然会在自己的天魔功下束手就擒。

    描凤公子飘身移步连连向曲凌飞发起攻击,曲凌飞暗自欢喜,正中下怀,他没有了忌惮,立刻全力运动丹田玄功,罡元真气激贯双臂,劲力疾吐,掌发霆雳炸雷,神威尽显,防御中频频连施反击。

    俩大绝顶高手一经交手,乍合聚分,奇招迭出,快逾闪电,身影叠嶂错乱,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一时间劲风呼啸,气浪狂排,宛若平地卷起一股龙卷风,强大的气流直把观看的众人逼得连连后退,那些拉军饷银两车辆的马匹牲口不住地刨蹄嘶呜,有几堆篝火也被强大的气流吹散熄灭,就连几丈开外的树林树枝也摇晃不定,落叶纷纷,豺狼虎豹四大乾坤杀手忙调遣人手将马车队后移,惶乱的局面才稳定下来。

    俩大高手的搏杀可算山摇地动,鬼泣神惊,各自施展出来的招式更精妙至极,凶险万端,特别是‘恨天客’曲凌飞催动的天魔功,招式连接相扣,前招未尽,后式相继又到,后续劲气盈盈充沛,雄厚深沉,刚柔兼备,严谨密集得天衣无缝,而且变化诡异无常,掌吐惊雷,有排山倒海之势,击杀的遥程范围,泼水难透,沉威雄猛,绝对可以和少林寺的‘大宇宙雷音功’相媲美,只是比雷音功更狂野霸道。

    姜夙愿,蒙迪等人连同朱云鼎,杜刚与严铁城都看得惊心胆战,人人自忖;‘没有谁能够抵挡得住天魔功的攻击,幸而有南秀公子前来……’同时,也为剑南虹捏一把汗,他能否支撑下去?但是看到征杀丛影里的少公子,从容不迫,翩若凤舞,那风度气质方佛不是在历经生死大战,而是在潇洒自若,随意点厾绘画一副锦绣图案,描凤公子不愧是描凤公子,不愧为天下四大公子中人。

    草坪开阔地挪出好大的空间,那些魔徒门属站离得远远的,重新又点燃起篝火,火光通明,只是火光时时受到远处阵阵劲风气浪的卷袭,变得忽明忽暗的摇晃,豺狼虎豹四大乾坤杀手站立在火光旁观战,人人暗露得意神态,方佛毛头小子随时都可能被他们的掌令大人毙于掌下,而且他们也知道自己的马车队已经被锦衣卫围住,他们一点不在意,根本就没有把这些锦衣卫放在眼里。

    荻娘也看得非常揪心,没有想到那个冤家十多年后武功已经修练到如此程度,也难怪上次剑公子就已经提醒过,没有把握生擒制伏他,今晚也幸好有剑公子相助,否则以自己的武功哪里是他的对手,这冤家身俱如此武功,留着他不知要祸害多少人?还是让剑公子杀掉他为好,以前活着就是为了杀掉这个负心人,但是不知怎么的,心里又有点隐隐恻痛,自从找到女儿后,她内心里的怨气杀意就逐渐消除许多……

    千招击杀已过,势均敌力,天魔功雷霆轰击,力道雄浑遵劲,套路霸道威猛,招招致敌死残,完展了天魔功夫步步追杀的残酷手法,太极功夫圆滑巧柔,波折浪叠,以柔克刚,似乎恰好是天魔功夫的克星,曲凌飞每每击出的掌势都含千钧力道,重若巨雷轰击,一般江湖高手早在百招之内身残毙命,但是击入对方的太极掌势里就若击在棉絮水波里,劲力被一股强大的柔和力量无形中化解,而且对方防御反击中散发出来的劲力常常震得自己掌腕及手臂发麻,对方一道一道划起劲圈,看起来轻松简单,实则变化无穷,有若渊潭旋涡般深不可测,曲凌飞明白今晚遇见了生平未遇的敌手,他放慢节奏,此时也明白了对方的企图,对方是故意抢占先机,主动攻击自己,真正的目的还是后发制人,招式随自己的进攻而变化,对方在消耗自己的功力与内元。

    大战已近高潮,幻影重叠,涡流旋转,呈现一片风起云涌,波澜壮阔的场面,剑南虹白衣飘飘,身手敏捷轻盈,身躯不停地围着对手滴溜溜转动,时而顺时方向,时而逆时方向,转动的幅度也时大时小,转动的同时,双手又划起一道道圆形的劲圈,他已经发出紫霄武学的绝顶神功‘如意玲珑功’,滚滚催动的功势里利用圆形的弧波滚动消削敌手的进攻招式,达到以柔克刚,四两拔千斤的作用,他划出的一道道劲圈方佛在无形扩大,如水波涟漪般缓缓播散,这是‘如意玲珑功’中的‘如意转’,他转得对手心烦。

    一代枭雄恨天客已经被无形强大的内家真气罡流层层罩住,感觉那看不见的真气罡流将自己越束越紧,呼吸也粗重起来,每发出一招一式都感到吃力,自己的天魔功力修为竟然渐渐抵挡不住对方的内家能耐,心中暗暗震骇;‘这小子年纪青青的,哪里来这么深厚充沛的功力?弄不好自己一世的英名恐怕要毁在这小子身上……’想到此,不由怒火中烧,顿时失去往昔的大家风范与镇定,瞧准对方一个空隙,双掌连削带推横拍而出,一式‘晴川奔雷’击向少年胸脯中府,这一式倾尽毕生功力,试图做狂澜一搏,刹那间,劲风激烈呼啸,罡气狂乱堆卷,手臂倏地暴伸长数寸,骨骼关节发出铮铮悦耳的金属脆响,这一式挟风雷之威,锐不可挡。

    几乎所有观看的人都准备惊叫,当然有欢庆的,也有惋惜的,人们根本无法想象少年公子在咫尺的近距离里如何抵御这一式凶猛的天魔攻势,人们的嘴唇张开,但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因为那来势凶猛的掌势却在太极劲圈里被振幅的内家功力化解,化解得无声无息,人们还没有回过神来,剑南虹的双手在御去对方掌势劲力的同时,又紧紧抓住曲凌飞两臂手腕,猛地腾身冲空,头朝下,脚朝上,不停地大幅度旋转起来。

    连接大幅度的旋转里,太极千钧潜力也随双手倾注而出,曲凌飞在对方强大的内家真力压抑下,已经被转得头昏眼花,天旋地转,胸腔欲裂,几乎站立不住,这是‘如意转’,为太极内家的登峰造谐,利用圆形的旋转和自身厚绵的功力,在圆形旋转过程中御去敌手劲力,同时贯注自己的内劲达到制伏敌手的目的,它原本就是用来对付天下最厉害的阳刚神功,少林派的‘大宇宙雷音功’的,师门戒训,不到生死关头,不遇凶恶魔头,不准轻易使出,剑南虹施展出此式的目的并非想取曲凌飞的性命,只想制伏他。

    俩个人蓦地分开,剑南虹已经轻盈稳稳地站立在地面上,神态安祥,方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更没有些许历经过一场生死大战的疲乏和惊悸。

    曲凌飞的身躯还在不停地旋转,待慢慢停下来的时候,他一张口,发出一声惨号,凄厉的声音划破黑夜的寂静,远远传出,有若枭啼狼嗥一样,也听得周围的人个个毛骨悚然,随即,大口的鲜血如箭一般喷射出来洒向夜空。

    豺狼虎豹四大杀手回过神来,立即展动身躯冲向草坪开阔地,想从南秀公子身边抢回掌令大人,但是他们身躯刚刚移动,就有四个人分别拦住他们去路,却是姜夙愿,蒙迪,青灯,铜灯四人,一场混战随即展开。

    ‘赛霸王’朱云鼎见状,马上从腰际抽出霸王锯齿刀一声高喊;“杀!”首当其冲,直扑向对面魔徒守护的马车队伍,刀劈俩名魔徒后,精神倍增,霸王锯齿刀好久没有这样血淋淋地撕杀战场了,今夜一显锋芒,痛快淋漓。

    锦衣卫军校与京都武林高手们得到号令,又见指挥使大人身先士卒闯入魔宫的马车队伍里,于是纷纷亮出兵刃直冲马车队伍行列,勇战魔徒,锦衣卫乃朝廷军旅中的精英将校,又受过各种技能的严格训练,都是艺高胆大的佼佼者,可是这次他们一到江南金陵城后,连接失手,心里早就窝着一肚子火,今夜正好发泄,人人奋勇争先,那阵势如潮水席卷马车队伍,人喊马嘶,锐不可挡。

    二十八魔宿的天魔剑阵虽然凶悍迅猛,但此时也难抵挡锦衣卫与京都武林高手们的进攻,对方人多势众,立即将二十八魔宿分割包围,不让他们形成星宿联阵剑势,魔宿们处于不能相互策应,孤掌难呜的被动里,烟水寨寨主们和其他魔宫属下眼见掌令大人负伤,斗志顿减,又被锦衣卫乘势包抄掩杀过来,虽然负顽抵抗,但是难挡对方洪水般的进攻,死伤惨重。

    那边马车队伍行列中的高丽国神跆拳道高手金吾元一直注视着蒙古人的一举一动,他数次与蒙古人交手,很钦佩这些草原儿郎的豪迈勇敢,也欣赏他们的拳路,特别是那佛门的密宗高手铜灯大师,那日杭州西子湖畔的彩云坊前与他一番教量,以至后来让他兴奋了好长一段时期,对方的内力深厚,套路的多端变化,舒展而流畅,那轻松自若的强劲而富有弹韧的上乘武学正是他来华夏中原所要追求交流的,他来华夏中原的目的就是为切磋武学而来的,特别是拳腿上的功夫,他认为铜灯大师是他来华夏中原后所遇见的第一个劲敌,也是深入印证技艺的人选,至于什么军饷银两和中原派别之间的争逐与他毫无关系,所以铜灯大师一出手阻止乾坤四大杀手时,他就兴奋躁动起来,纵弹起身躯跃向夜空,准备长距离奔纵直取铜灯大师。

    金吾元身在空中,瞥了一眼下面马车前已经激烈搏杀起来的双方人马,挽一口真气,瞧准铜灯大师的位置,准备一口气射落下那个方位,那知蓦地一个人也跃在空中拦截住他的去路,同时,一个大手掌颤抖着按向他面门,金吾元吃一惊,硬生生偏头避开来掌,同时也用左拳奋力捣击偷袭者。

    拦截住金吾元去路的是一位彪躯矫健,猿臂舒展的年青武士,满脸萧杀,犹带几分凛凛浩气,却正是锦衣卫统领‘伏魔手’杜刚,他不认识金吾元,只道是魔宫一伙的,所以出手阻止他前往增援乾坤四大杀手,一经交手,杜刚就使出生平绝学,他既然号称‘伏魔手’,掌上功夫的造诣别具一格,掌力遵劲犹长,威猛雄浑,双掌错扬开合间,手掌始终罩住对手面门,他驰名江湖,纵横南北数省,不知降服过多少英雄豪杰,那些与他交过手,败在他掌下的人无不对他由衷折服,就是事隔许多年,只要谈起‘伏魔手’,大家都还心有余悸,眼前总是晃动着他巨大的手掌。

    金吾元也是高丽国中的一流高手,以拳腿上的强硬功夫和变化无常的散打技艺见长,披靡国内武坛,威震高丽国,难觅敌手,他也应付过很多东渡来高丽国的东瀛忍者武士,刚柔流系各个门派,但是从来没有败落过,他在临阵的过程中采集众家之长,不断充实完善自己,别树一帜,终成一代神跆拳道宗师。

    他一生酷爱武学,几近痴狂,早就闻听华夏中原地阔物广,武学更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而且百技繁多,层出不穷,就连摘叶采花都可以伤人,待有一定根基成就后,金吾元就来到了华夏中原,到达中原后,所见所闻令他耳目一新,中原腿脚拳掌运用之丰富,各种兵器,暗器之怪异更令他目不接暇,中原武学对内在真气罡元的高深修为,臻至随心所欲的化境,简直超出他的想象,今天晚上遇上的这个年青武士也令他暗吃一惊,任凭他拳腿并击,快逾闪电的反击,但是他的眼前总是对方晃动的巨大手掌,而且颤抖挪移中似乎满是虚幻的手掌。

    剑南虹从怀里贴身处摸出一粒丹丸,上前迅速喂进曲凌飞嘴里,然后就站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曲凌飞,师门独绝的药丸能够保住对方连续地呕血而不伤及内脏和性命。

    曲凌飞颓废地瘫坐在地上,神情沮丧,那种盛气凌人,傲岸冷漠的气质已经一扫而光,眼睛瞳孔里面也消失了恨天怨地,诡谲恐怖的森森寒焰,眸睛不再刺****人,此时的他就是一个极平常的人,一个市井闲民摔了一跤,正在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本来就长得清秀潇洒,带有几分书卷气,那模样倒让人无端生出些同情怜悯。

    剑南虹怔怔望着他,内心翻江倒海地掀起巨大的波澜,剧烈震骇,这个在江湖武林中兴风作浪,黑白两道都对他闻风丧胆,连天下少林,武当名门都不敢小觑的一代魔枭竟然就这样让自己给废除了武功,亢奋至极,同时也明白了师傅临别时千咐嘱,万告诫,切莫可轻意引动‘如意玲珑功’绝杀的良苦用心,它的威力实再强大,如激流洪峰,如果驾驭不当,稍有丝毫不慎就会伤人性命,自己出道以来,今晚是第一次施展出‘如意玲珑功’的至高绝式,没有想到它有这么大的威力,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事实……

    很久,剑南虹才上前对曲凌飞抱拳道谦道;“前辈谅解,学生莽撞无礼,不过学生只是废除了前辈武功,性命无碍,只需调养一段时日就可以和平常人一样,不过,前辈下半生已经与武学无缘了,忘掉那些恩恩怨怨吧,安心做一个悠闲的人,学生这样做都是为了您的女儿,她需要一个真实的父亲,前辈欠她的太多了……”

    曲凌飞脸上表情极度痛苦,眼睛里面竟然滚落出两行晶莹的泪水,泪水混合着他脸上的血迹流淌,他也不擦拭它,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住曲玲儿和荻娘,神情有点可怜巴巴的样子,但却是真的流露。

    看见他这副表情,简直和刚才判若俩人,剑南虹,远处的曲玲儿和荻娘都一脸的茫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爹——”曲玲儿忍不住一声呼唤,跑上前去蹲下身依偎在父亲怀里,曲凌飞用手搂住她,任由泪水流淌,他看了一眼剑南虹,眼光里没有埋怨,只有汩汩泪水,那意思是说,公子你说得对,做为父亲,欠孩子的太多太多了……

    荻娘也试着慢慢走上前去,看着丈夫这副模样,她蓦地回想到十多年前,她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是这副凄酸楚楚的样子,令她无端生出同情和怜悯之心,一刹那,往昔方佛历历在目……

    曲凌飞看见荻娘朝他走过来,猛然开口喊道;“荻娘!”语气凝沉,充满深深的眷恋之情,就像一个阔别多年的丈夫突然回到自己的家门前,看见妻子发出肺腑的,渴望的喊声,那是人世间最亲切动听的声音。

    “郎君——”这喊声唤起了荻娘内心深处的感情,这喊声也在那萦萦的音韵中消除了她所有的幽怨与憎恨,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蹲下身去扶住曲凌飞,迅速掏出两枚极乐门的独绝金创药喂进他嘴里,又从怀里摸出丝巾替他擦拭脸上的泪水和血迹,清波滢滢,温柔娇依,恍若重温旧梦。

    “荻娘,你不要怪夫君当年狠心地那么做,这些年来夫君背负复仇的抱负真的很累……”“妾身不怪你,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你看咱们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又这么聪明体贴人,以后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再也不要分离……”

    看见曲玲儿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团聚,浓情绵绵,幸福温馨,那场面感人泪下,剑南虹悄悄地走开在一边,那一刻,他心里感慨万千,思绪纷乱,木然地抬起头来遥望夜空,竟然对那边马车旁激烈的撕杀充耳不闻,或许曲玲儿一家人的团聚勾起他对亲人的怀念……

    四大乾坤杀手眼见掌令大人身负重伤,落在对方手里,惊惶愤怒里想冲过去抢回掌令大人,没有想到落拓的浪子和蒙古人拦截住他们去路,浪子一支铜笛上下翻飞,时时从他手中射出‘嗡,嗡’震刺耳膜的蜂镝蝎王镖,使他们望而却步,蒙古人的北漠阿伦多上院的密宗功夫也是堪称一流的武学,内韫深沉罡流劲力,掌势刚雄厚重,直逼得四大乾坤杀手连连后退。

    天魔四大乾坤杀手也是久经战阵,临敌经验十分丰富的高手,他们纵横江湖,横冲直撞,使白道武林对他们闻风丧胆,而且他们四个人配合相当默契,阴险诡谲,凶残嗜杀,但是今夜他们遇到了生平的劲敌,四个人凶态毕露,状若疯虎,他们拼死想撕裂蒙古人和蝎王镖组成的封锁。

    激战丛影里,蒙迪躲避过鬼影豺的一记锁喉手,跟身贴近对方身躯,一掌拍在鬼影豺胸脯上,直击得鬼影豺连连后退七步方才能够御去对方力道稳住身躯,停住身躯时,口里鲜血狂涌,显然遭受内伤不轻,但是他不愧是乾坤杀手,遭受重伤后仍然挺直身躯,含势蓄劲,准备作困兽之斗。

    以此同时,那边铜灯大师也低头让开霹雳虎一对五行轮的重砸,迅速转到对方背后,一拳击在他后腰际上,大力金刚劲爆发,霹雳虎踉跄斜窜出几步,一张口,血箭喷出,好不容易站立稳身子,手里的精钢五行轮几乎把握不住。

    追风狼见势不妙,在空中发起狠来,拼命挥舞螣蛇鞭,长鞭层叠缠绕铺开鞭影圈环,如汐潮卷盖,劲风猎猎呼啸,硬生生逼开眼前的对手,同时保护住鬼影豺和霹雳虎,撮唇发出一道响亮刺耳的唿哨声。

    呼雷豹子紧跟策应,催动内劲,双掌猛地摊开,一对八齿飞轮盘脱手飞出,齿轮盘高速旋转,发出阵阵尖啸,带起森森的金属光芒,大弧度旋转起来击向敌手人群头颅,他这奇异兵器属外门兵器,轮盘上的八齿飞轮叶片十分锋利,再经他真气内劲贯注催动,高速旋转,杀伤力厉害异常,若是被它划着或者碰到,那就立马要残肢破体,吸血噬肉,狼奔豹窜,锋锐难挡,一时间,将蒙古人和蝎王镖逼开一段距离,这乾坤杀手拼起命来确实也有群雄难挡之疯狂。

    就在逼退蒙古人和蝎王镖的刹那空隙间,追风狼乘势摸出两颗霹雳霰雾弹,火刀火石点燃引线,重重抛掷在地上,霎时,一团火焰伴随着炸裂声爆闪而起,紧接着一大片浓浓的烟雾弥漫散开,豺狼虎豹四人在烟雾的掩护下射进丛林里逃得无踪无影。

    姜夙愿,蒙迪几人忙屏息呼吸,分散躲开烟雾,他们知道这种霹雳霰雾弹是来自东瀛扶桑国的,是东瀛忍者逃生盾土时专为迷惑敌手视觉用的,它没有多大威力,也伤不了人,但是还是怕它烟雾里含得有毒素。

    那边鏖战激烈的马车队行列里也连续不断地爆响起炸裂声,火焰团团,硝烟浓烈滚滚,这是那些魔宫属下听到追风狼发出的唿哨号令声,也纷纷扔出霹雳霰雾弹,借着烟雾的掩护慌张逃窜,追风狼见大势已去,自忖自己这方难敌对手,鬼影豺,霹雳虎已经负伤,属下众多人也伤亡惨重,弄不好银两保护不住,只怕还要遭受全军覆灭,所以当机立断,顾不得掌令大人和银两,就下令撒退。

    朱云鼎一边躲避烟雾,一边呼声大喊;“不要追击魔徒,快查看军饷银两是否在?保护好它!”军饷银两失而复得,他已经是惊喜交集,但也成了惊弓之鸟,现在魔徒又在捣弄得乌烟瘴气的,他怕稍有不谨慎,军饷银两再有什么闪失,故尔下令军校们保护军饷银两为重,他窜上一辆马车,挥刀斩去堆放在上面的木箱上的锁头,揭开箱盖一看,里面尽是白花花的上等官银,再取出一锭拿在手中仔细辩认,官银上赫然有官府明显的铅印,不由嘘出一口长气,终于放下心来。

    烟雾已经散尽,魔徒们丢下一些尸体后逃得无踪无影,军校们仔细检查了马车上的所有木箱,军饷银两安然无恙,大家这才松下气来,高高兴兴地套好木箱,准备返回,这一仗虽然没能够消灭魔宫的有生力量,但是能够顺利地追回军饷银两,已经算是万幸,大家的心情当然兴高采烈。

    姜夙愿,蒙迪,朱云鼎等人见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朝剑南虹这边走过来,见剑南虹茫然地怔立在一边,曲玲儿一家三口人正在相互依偎倾诉,泪流满面,其情融融可亲,场面感人,大家也就远远站立在一旁,静静等待。

    曲凌飞在荻娘和曲玲儿的搀扶下,慢慢地站起身来,他深情地看看妻子和女儿,神情肃穆,一字一句地道;“荻娘,夫君已经无颜再苟活下去,今生今世欠你的太多,来世夫君做牛做马一定加倍偿还,你知道夫君圣宫门规森严,对背叛圣宫或者逃离圣宫的人都要给予最残酷的制栽,就是天涯海角追踪也要截杀,手段之严厉令人发指,夫君不想连累你与孩子……”

    说到这里,曲凌飞咽哽了一下,又转头对曲玲儿语重心长地道;“玲儿,父亲对不起你,小小的年龄就把你抛弃不管,玲儿懂事,不要怪父亲,以后要好生伺候你母亲……”

    曲玲儿听他的口气不对劲,立刻拉住他手臂摇晃道;“爹,您说什么?您千万不要有其它的什么想法,您那魔宫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武林中自有人对付它,玲儿只要我的爹。”

    荻娘着急地对曲凌飞道;“郎君,不管怎样,妾身是你的妻子,你的事情就是妾身的事情,你只管放心随妾身回苗疆,魔宫要是敢来追杀你,极乐门就与它誓不两立!”苗疆女人水一样的柔情溶化着男人躁动的刚烈,对爱的宽容也撕裂着男人的执着。

    曲凌飞惨然一笑,摇摇头道;“夫君身负满门血仇,现在已经无力讨还血债,夫君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前辈,”剑南虹不知什么时候走上前去,对曲凌飞抱拳行礼道;“恕学生无礼打断您们的谈话,其实学生的遭遇与前辈差不多,哺育学生成人的义父一家人十年前都已经遭阉党毒手,而且学生记得年幼的时候,义母曾经告诉过学生,学生是义父押镖回来的途中拾到的,那时候学生不过一两岁,从学生身上穿的绫罗绸缎衣饰上看应该是官宦世家子弟,不过身上没有任何的凭据证明学生的身世,义母告诉学生,学生的亲生父母一定是受到迫害,临危时撇下学生,他们不留下凭据,就是想让学生如果得救,就做一个草根平民,不要报仇,前辈想想,学生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哺育学生成人的义父一家人又遭受阉党毒害,这不是天大的仇吗?可是新帝力精图治,那些弄权使坏的阉党也受到律法制栽,学生想,死去的亲人们一定希望咱们活着的人好好活着,前辈,天意撮合,您找到了女儿,您不能再糊涂,应该为女儿想想,她不能再没有了父亲!”

    也许南秀公子的话有道理,也许南秀公子说这番话的表情是发自肺腑的真诚,曲凌飞听得这番话后,面部上的表情有着明显的变化,他的眉梢,嘴角,腮帮都在剧烈的抽搐,陷入一种矛盾的痛苦决择中。

    良久,曲凌飞抬起头来仰望夜空,忽然他大声叫道;“天意,天意弄人呀……”声音嘶哑苦涩,回荡在夜空里,凄凉延长,充满万般的无奈。

    荻娘和曲玲儿都紧紧搀扶着他,他喘息一阵,平静了许多,再看着剑南虹道;“描凤公子,寒儒一生没有佩服过几个人,寒儒也知道公子一番苦心是为寒儒好,寒儒听公子的,”说到此,他略为停顿片刻,又继续道;“寒儒不会再有轻生之想,但是寒儒也不会背叛圣宫,圣宫宫主与寒儒一样有同样的切肤遭遇,圣宫宫主对寒儒有知遇之恩,寒儒不会对公子透露半点圣宫宫主的隐情。”

    剑南虹忙安慰道;“前辈放心,学生不会在前辈嘴里打听任何关于魔宫的消息,学生只希望前辈忘却仇恨,忘却江湖,安心地回南疆去过上清闲的日子,前辈没有了武功,魔宫应该不会再来找您的麻烦。”

    曲凌飞此时倒坦然了许多,不以为然地道;“没有什么,这瞬间寒儒明白透彻了,寒儒活着,女儿就幸福开心快乐,圣宫既便要来索讨,由它拿去吧!”

    荻娘马上接口道;“郎君啊,你毕竟是极乐门的女婿,极乐门上下与您同在,它魔宫只要敢来,极乐门也不是吃素的。”

    剑南虹马上附合道;“夫人说得对,前辈只管放心去,魔宫也会权衡利弊,他们不会为了一个已经失去武功的人千里迢迢到南疆与极乐门作对。”

    曲玲儿也开口道;“爹,放心随娘回去,用不了多久,咱们已经消灭了魔宫,它还上哪儿找谁?”

    荻娘见曲凌飞已经回心转意,同意随她回苗疆去,芳心早已欢喜得心花怒放,马上向属下挥挥手,属下会意,立刻牵过来一匹坐骑,荻娘将曲凌飞扶上坐骑雕鞍。

    曲玲儿在马下拉住父亲的手,依依不舍地告别道;“爹,您与母亲先回南疆去调养一段时间,孩儿再在江湖上历练一番,过些时候就来南疆看望您们二老。”她虽然噙着泪水,但满脸却是幸福的样子。

    曲凌飞在马上对曲玲儿笑吟吟地道;“好女儿,有南秀公子与诸位英雄在你身边,爹与娘一千个放心,只是爹与娘还是盼望你能早点回南疆来。”

    荻娘也翻身跨上坐骑,在马上对剑南虹抱拳行礼道;“妾身感谢南秀公子及诸位英雄的仗义援手,能让妾身一家人团聚,再造大恩,妾身难于言表,日后有机会,妾身一定厚报。”

    剑南虹像似想起什么,忽然抱拳对荻娘问道;“夫人,学生有一件事情想请教?阻截魔宫,施放贵门的‘五雷追魂炮’,镇住魔宫是否是夫人的安排?”

    荻娘听后,沉吟片刻马上摇头道;“你看妾身只顾着自家事情,公子这一说,妾身也感觉好奇怪,敝门中只有门主与几位元老才有这追魂炮,按常理一般只放三炮就可以镇住江湖人,如果是放五炮应该是门主亲临其境,但是又不见他老人家露面,他老人家既然到了,焉有见着外孙女不见的道理?”极乐门人爱憎分明,对敌人睚眦必报,对亲人更是百般疼爱,门主是荻娘的父亲,也是曲玲儿的外祖父,如果他到来肯定会现身出来,见到外孙女还会有重重的赏赐。

    曲凌飞在马上浅笑道;“事到现在寒儒细细推敲才明白,是谁放的追魂炮。”

    荻娘掉头问他道;“郎君知道是谁放的追魂炮,到底是谁?”

    曲凌飞仰面哈哈大笑道;“天赋神慧,冰雪机灵,非她莫属?天意,真是天意弄人呀!……”

    荻娘想再次开口问他,想到刚才剑公子已经承诺过他不再向他打听魔宫的任何消息,嘴唇嚅动,却没有说出声来。

    剑南虹忙笑着说道;“没什么,学生只是随便一问,曲前辈与夫人还是早点起启为好。”说罢,冲他们俩人扬手告别。

    荻娘一挥手,极乐门人纷纷扬鞭催动马匹,浩浩荡荡奔驰而去。

    剑南虹,曲玲儿目送极乐门人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感慨一阵后才回过头来询问姜夙愿,蒙迪,朱云鼎等众人截获的马车队情况。

    不待其他人回答,朱云鼎面绽笑意,洪声回答道;“托公子与诸位大侠的福,军饷银两悉数全在这里,本使万分感激!”

    恰在此时,远处的树林丛中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嘤嘤娇啼,像似出至女人吐气如兰的樱唇之口,但又使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清皙地听得明白,犹在耳畔一样,这幽幽的叹息声曾经在燕子矶古渡头和秦淮河畔,还有柳公府的深园里都听闻过。

    剑南虹听到这幽幽的叹息声,浑身一震,这正是他刚才想到的什么,他立刻如箭一般地纵身射进声音响起的树林丛里,口里大喊道;“姐姐,学生知道是你,你一直在暗中相助学生,可是你为什么不见学生?”在紫金山脉的丛林里,他与那位每天都给他送酒送饭的姑娘隔林倾谈后,他就认定当年的恩人小姐姐一直知道他来到了金陵城,也一直在暗中注意他,帮助他,所以一听到这叹息声,他就知道一定是小姐姐来了,可是寂寂空林,夜幕沉沉,哪里有半点小姐姐的影子?

    南秀公子垂头丧气地返回到众人身边,不停地嘘气,曲玲儿见状,不禁取笑道;“南秀公子倒底还是风流多情的情种公子,为妹妹的伤痛还没有愈合,这里又急着找姐姐。”

    剑南虹只有望着她苦涩地笑笑,姜夙愿走过来拍拍剑南虹肩膀安慰道;“公子在那边与金蛇夫人的谈话在下都听到了,施放‘五雷追魂炮’阻截魔宫的人不是金蛇娘子一行极乐门人,当另有高人在暗中相助,这位高人可不简单,他不但熟悉魔宫行迹,而且也深知极乐门根底,所以才启用‘五雷追魂炮’顺利地阻截住魔宫马车队伍,给我方众人指引方位赢得时间,这位高人功不可没,如果有一天在下能够见着这位高人,一定给他深深鞠躬。”

    朱云鼎与杜刚,严铁城指挥锦衣卫和捕快们驾驭着马车队伍浩浩荡荡返回金陵城,一路上众人心情愉快,有说有笑,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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