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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浪子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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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开的海棠花,花朵饱满蓬勃,青青的叶枝,水红的花瓣,美丽鲜艳,几颗水珠滚落在花朵和枝叶上,映着花瓣和枝叶的色泽,晶莹剔透,使花朵更加水灵有生气,更加美丽动人。

    一只藤编的花篮,装满盛开的海棠花,一个衣衫褴褛的卖花人坐在花篮旁边,目光痴痴地张望着前方,卖花人身躯佝偻,神情颓废,满脸凸凹不平,头发蓬乱缭飞,潦倒贪穷,沮丧孤独。

    卖花人是在一座客源旺盛的大茶楼‘一品居’旁边一角蹲坐着卖花,但他不向市人吆喝兜售,所以生意清淡,几乎无人问津,他只是痴呆地张望着对面的白马镖局府邸,白马镖局为洛阳城中久负盛名的镖行,威震中原。

    不远处有一个白衣少年注视着海棠花,也注视着卖花人,少年身段颀长纤秀,面若满月,剑眉细挑,凤目睁瞵间,透射着隐隐精芒,发结高挽,耳旁各留着一缕鬓发,雪白的龙形剑衣,薄底银靴,英秀儒雅中又带一股飒爽的清刚气质。

    少年名叫剑南虹,江湖号称‘南秀描凤公子’,名排天下四大公子之一,受师命出行江湖,历练自身,宏扬武道,这次来到古都洛阳游览,剩闲之余无意中发现卖花人,一时好奇,就在远处观察注视卖花人。

    初秋季节,丽阳高照,正是海棠花开的时候,但是卖花人蓬乱的头发和褴褛的衣衫被风吹起,秋风里显得很可怜兮兮。

    剑南虹还注意到卖花人的眼睛是潮湿的,海棠花朵上的水珠似乎是他的眼泪滴落上去的,眼泪如果滴落在花朵上,那花儿一定更加美丽灿烂,公子不禁唏嘘一声;‘卖花人以卖花为生计,却不招揽生意,在此多愁善感,莫非有什么伤心事,他一定过得很艰辛痛苦。’

    剑南虹摇摇头,目光移开卖花人,不由投向白马镖局府邸,镖局门庭开阔,高墙碧瓦,黑漆大门,门上正中一块‘白马镖局’金字匾额,大门旁边一对青石狮子,又排例着四名怀抱大刀的精壮镖手,镖旗飘扬,门庭森森,气派宏大,不愧为中州的显赫门庭。

    剑南虹已经离开卖花人,慢步闲走,他忽然感觉到肚腹里面有点饥饿,也想喝酒,就在附近找了一家清静的酒店,在靠窗户处选一张桌子坐下,要来酒菜,一面喝酒,一面透过窗户观看来来往往的洛阳人,往来的人流中有不少小媳妇和大姑娘们,她们花姿招展,边走路边谈笑,她们靓丽的容姿和清脆的笑声洒下了一路的欢快。

    剑南虹端起酒杯喝一口酒,叹息一声,他在想;‘其实师傅应该还多收一个女弟子,那样多好,自已就可以和她一道练功,一道下河摸鱼,一道在山里捕捉鸟儿,还可以一同栽种很多花,选一朵火红的石榴花插在她的鬓角……’当然,这些他只能想想,万不敢当面给师傅提出。

    南秀公子在城中到处悠转了一天,薄暮黄昏时候才回到自已住宿的杏花楼客栈,草草用过晚餐,就回到自已房间里,孤灯只烛下,盘膝坐在床上,房间很冷清寂寞,显得更加孤单,他回想自已离开师门出山已经几个月,江湖上历经无数地方,虽然沿途曾经不断惩恶济弱,但所惩罚的都不过是一些平常的匪霸,那些震撼江湖武林的凶恶魔头还未遇见到,同时那些能够令自已刮目相看的正义英雄人物也未曾遇见过一人,经历有些平淡无味,不禁又想到如果有一个师妹同行,于路上说说笑笑,便不会如此寂寞,如果有一天与那些凶恶魔头搏斗不幸负伤,师妹定会在床前递茶递水伺候自已……

    他正在胡思乱想,窗外却飘来一阵笛声,声音低柔,在夜风中断断续续,时隐时现,而且笛声音韵旋律凄凉悲戚,幽幽怨怨,如泣如诉,好似一个伤心人在追忆往事,痛苦缠绵。

    剑南虹精神一振,赶紧下床穿上软靴,走出房间寻笛声而去,下得楼层来至后院花园里,见一位青年文士坐在一张石桌旁,手横一支长铜笛,指端舒张,嘴唇嚅动,对着一片盛开的海棠花吹奏乐曲,石桌上放着一坛酒,几碟菜肴。

    青年文士头发松散,宽大的粗织衣衫不整,神情疏萧,他全神贯注地对着海棠花吹奏乐曲,无视其它事物,以至剑南虹已经来到他身旁也全然不理睬。

    剑南虹站在他身旁不远处,仔细地打量吹笛人,见他容颜憔悴,一副落魄失意,浪迹天涯的模样,但是他长眉入鬓,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晶莹透澈,像似包满泪水,随时都可能夺眶倾泻而落。

    吹笛人痴痴地望着海棠花,忘情地吹奏乐曲,海棠花儿似为他的痴情感动,在夜风里轻轻摇曳,他的眼睛在夜色里浮闪起波光,乐曲旋律时而声声细脆若丝,飘若高空哀雁,时而声声缓慢荡回,柔如幽谷流泉,伤心处似风拂残花,雨打芭蕉,声声撕人肝肠,催人泪下。

    看着他一往情深的样子,南秀公子感慨顿生,触及情怀,他既号称南秀,自然也是性情中雅士,不知什么时候竟也眼眶湿润,这是一首‘声声慢’曲律,清亮婉转缠绵,娓娓动听,满目黑夜沉沉,风送笛音,环绕海棠花哽咽,公子一时忘形,终于忍不住寻着笛声的韵律,放声附合吟道;“孤孤单单,点点滴滴,断断续续凄凄。飘泊归来时候,冷雨疏风。不见昔日花丛,单蝶儿,清影支离?多少年,旧愈痕,仍是依然相痛。曾经山盟海誓,到如今,雪染鬓角谁生怜?负心花儿,为何负当年约?伤心憔悴垂泪,至天涯,潇潇洒洒。浪子叹,这一生怎躲得过醉?”

    笛音戛然而止,最后一个音符轻颤花蕊,余音袅袅,吹笛人猛地停住长笛站立起身来打量来人,夜色里他的脸色隐约显得很苍白,满面疑惑神情,冷冷问道;“朋友,你认识在下?”

    剑南虹跨一步向前,与他面对面,抱拳揖礼解释道;“学生与兄台素昧平生,刚才不过听兄台的‘声声慢’笛曲,有感寻律,一时忘形,草吟数句,打断兄台雅性,实再抱谦。”

    吹笛人眼睁若玲,更加惊异地再次问道;“你真的不认识在下?”

    “学生的确不认识兄台。”剑南虹再次解释。

    吹笛人脸上起着异样的变化,随即拍手放声大笑道;“好一句‘伤心憔悴垂泪,至天涯,潇潇洒洒。浪子叹,这一生怎躲得过醉?’你既然不认识在下,竟从在下的音律里道出在下名号,想在下飘泊浪迹天涯,寻觅十载,今天终于在这杏花楼里寻得知音。”

    言毕,吹笛人返手将铜笛插在背后,再双手抱拳揖礼道;“在下姜夙愿,江湖人称‘伤心浪子’,想不到公子一闻在下的笛律,仅从音律中就道出在下的名号,真是我生平的知音,公子请报名号?”

    剑南虹还礼道;“学生剑南虹,一生酷爱胡乱舞墨涂鸦,狂称‘南秀’。”

    那叫姜夙愿的吹笛人喜形于色,挽住剑南虹手臂道;“好一位南秀剑公子,名排天下四公子中,能够认识如此豪杰人物,真是三生有幸,如果公子不嫌弃,咱们就坐下喝几盅酒。”

    剑南虹正要结识这些风尘奇士,当下欣然应承,就在石桌旁边的石礅上坐下来。

    姜夙愿也在石礅上坐下来,伸手将石桌上的酒坛递给剑南虹道;“同是江湖儿女,不必讲究拘礼,人生难得一知已,为我二人能够机缘巧逢,痛痛快快喝个醉。”

    剑南虹毫不谦让,接过酒坛仰起脖子猛喝一口,用衣袖擦擦嘴唇,将酒坛递回给姜夙愿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兄台请!”

    俩人在石桌上,就那一坛酒,你来我往,酒浆四溅,鲸吞豪饮,好不痛快,稍歇下来,剑南虹才暗暗打量对方,见对方实际年龄长过自已并不多,只是他邋遢落魄,要是稍加整着打扮,一定也是位翩翩公子,但是他既然号称‘伤心浪子’,想必是身遭情海覆舟的创伤,厌倦尘世,才落得现在这副浪人模样。

    烈酒下肚,情趣倍增,俩人借着酒性从音律乐谱之理谈到古今的风流人物,越谈越投机,都有相见恨晚之意,不知不觉之间,都如若是数十年故交一般,或许是酒浆的作用,浪子苍白的脸颊浮起了红晕,剑南虹凭直觉感到对方潜隐着无畏的气质,是位真正的英雄豪杰。

    一弯弦月斜挂中天,清凉的月光下,枝影摇曳,海棠轻颤,充满月夜的诗情画意,剑南虹忽然问道;“以学生观察,兄台的豪纵与风采,不应该是这副形象,什么事情能令一代豪杰如此心灰意冷?”

    姜夙愿闻言一怔,继尔纵声长笑,笑声中充满悲壮与苦涩,笑声一停,他目光黯淡下来,深深叹口气道;“公子说得不错,十年前在下也是锦衣银靴,腰悬配剑,可谓风流英俊,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下经此一劫,从此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兄台有什么苦衷,请尽情倾诉,兴许这样会好得多。”剑南虹静静注视着他,追问道。

    姜夙愿点点头道;“在下年青时也曾经有很多师兄弟妹伙伴,大家成天在一起练功玩耍,很开心痛快,可这十年来,出孤独的漂泊外,内心就只有仇恨,没有朋友,今天一见到公子,就情投意合,说不出的喜悦……其实在下是留恋世间,还我青春本色,因为这几天内在下要办一件棘手的事,此去凶多吉少,迷留之际,还能与公子这样的人物结交畅谈,不枉此生一游,在下就说一段往事给公子听——”

    说到此,姜夙愿抬头遥望中天弦月,思绪追涌,继续道;“很年幼的时候,在下就投在洛阳城北的天威门里,那时天威门没有现在这样庞大盛名,先师‘飘香剑客’丁如故收录我后,对我特别关注,我有五个师兄和一个师妹,师妹丁香是先师的独苗千金,先师只有一个女儿,疼爱得如掌上明珠,我与师妹俩小无猜,青梅竹马,随着年龄的长大,我俩人在师门里出入成双成对,已经被师门里面公认为天造地设一对,先师似乎也默认,待我十五岁那年出列洛阳英雄大会打擂时,打得很出色,先师对我更加另眼看待,赐给我他老人家珍藏的‘飘香匕首’,准我在江湖上号称‘飘香玉郎’,从此后,不管走到那里,或是师门中来什么客人,先师总把我带在身边,暗地里我与师妹双双盟山海誓,今生今世相亲相爱到永远……”

    姜夙愿顿一顿话锋,星目闪烁出迫人的光芒,腮帮不住地颤抖,神情恍惚激动,沉浸在不堪回首的往昔记忆里,声音减低,略带嘶沙继续道;“可自从十年前少林寺圆通大师推荐,先师又收了第七个弟子‘金彪太岁’公孙少杰,他是圆通大师的记名弟子,自他进了师门后,就处处与我暗中较劲,那家伙城府深沉,诡谲奸诈,事后细想,他本身就负有一身极高的武功,又得圆通大师指点,真实功夫已经超过先师,他只不过巧妙地揉合运用在我师门的飘香剑路上,之后,他武功强过我,不知用什么手段骗得先师与师妹信任,先师渐渐偏心器重他,他也代替了我在先师身前的位置,连师妹也无故与我断绝情义,移情于他,我当时突遭失恋,痛不欲生,心情苦闷消沉,只有借酒消愁,终日昏昏沉沉的,可是有一天,我回到自已房间里,在书桌上发现了师妹的字笺,约我午后去柳林河畔相见,那是以前我俩人常常幽会的地方,我以为师妹已经回心转意,惊喜激动地如约而去,结果到那里掀开柳树树枝看时,却见师妹独自一个人在河里沐浴,正当我不知所措时,背后一声大吼,却是公孙少杰与我另外俩个师兄在柳树林边发现被点了穴道的师妹使女,随后就发现我,他们不容我申辩,认定是我谋图不轨,将我五花大绑抻到先师那里,先师问我有何话说,我说是接到师妹的字笺才去柳林河畔的,先师要我拿出字笺,我说还在我房间书桌上,先师与师兄们就押着我一同前去我房间,可到了我房间里面,书桌上哪里有什么字笺?先师大怒,骂我品行邪恶,还要毁掉师妹清誉,当时就折断我长剑,要废我武功,逐出师门,多亏我五师哥死死为我申辩,才能够暂时留在师门里以观后效,但是一生里决不准我再使用剑。”

    南秀描凤公子毕竟年青气盛,耳闻浪子兄台遭受不白之冤,心中甚感不平,愤愤地道;“必是那奸邪小人趁你痛苦消沉之时,算准你心态,布下圈套,陷你于不义,如此卑鄙小人,应该将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姜夙愿听后,鼻孔‘哼’一声,继续道;“这还不算什么,之后发生的事情更使我无地自容,死不瞑目。”

    剑南虹忍不住问道;“以学生揣度,那小人如此处心蓄谋,横刀夺爱,莫非是想夺取门主之位?因为令先师只有一个千金女儿,得到他女儿,自然就能继承门主之位,按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姜夙愿星目聚增寒气,摇摇头道;“公孙少杰是个狠毒的角色人物,继承门主位置哪能满足他的野心欲望,上件事情发生后,隔了一段时期,在下在师门里已经抬不起头,众人都看不起我,我也被停止练功,只在后院厨房里做些杂活,记得有一天,天将傍晚擦黑时,天空隐隐响起雷呜声,公孙少杰忽然找到我,对我说他与师妹的事情很对不起我,但感情的事情是靠缘份的,他也不想这样,我可以恨他,但他不想我师徒俩人搞得这样,他预备了几样酒菜,要我亲自端去向先师好好赔罪,我照他的话做,端着酒菜就向‘香泽阁’里送去,先师正独自一人在阁里破析残棋棋局,我将酒菜放在桌上,替先师斟满酒,本想说一些赔罪自责的话,可是先师似乎不想见我,挥挥手示意我出去,我不敢违背先师之命,就悄悄离开‘香泽阁’,远远躲在假石山旁边看着窗里的先师身影,先师似乎也很烦恼,大口大口喝酒,那神情方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我心情极为难过,这时,天已经黑尽,而且飘飘洒洒下起了小雨,我模糊恍然回到自已房间里,蒙头就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打斗声和喊叫声惊醒,好象有什么人来夜袭天威门,我立即奔出房间,此时打斗声已经隐隐消失,黑夜中尽是风雨声,偶尔夹杂轻雷声,我挂念先师安危,直奔‘香泽阁’,房间里灯光明亮,先师仰靠在太师椅上,胸前鲜血淋淋,已经死去,但神态坦然,毫无反抗迹象,我再上前察看先师胸前的伤处,见插着一把精致的匕首,这一看之下,顿时感觉如九雷轰顶,浑身剧烈颤抖,因为这把匕首正是先师赐与我的‘飘香匕首’,平日我总是贴身而藏,从不离身,这段日子里,心神恍惚,魂不守舍,竟然不知怎么丢掉的,正当我惊骇得不知所措时,门外涌进一群人,这首正是公孙少杰和我几个师兄,他们一见这情境,又认得匕首,当下就认定是我失去师妹,怀恨在心,勾结外匪袭击天威门,先前送酒菜给先师时暗下蒙汗迷药,趁乱再向先师痛下杀手,众人如疯了似的一片剑光向我发难,我赤手空拳,身中数伤,犹若血人一般,但我心中有一腔冤屈,凭借这一腔冤屈,我要闯开一条血路冲出去,猛然间,公孙少杰一声大吼;‘畜牲!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勾结外匪,弑师灭门,如此大逆不道,定当锤尸万段!’不由我开口,他运剑如风,连施杀手向我袭来,我当时武功不济他,几个回合,就被他洞穿肩胛,挑翻在地,他正要一剑剌死我,师妹不知从什么时候进来了,她阻止住了公孙少杰,强行放走了我……”

    “如此说来,你师妹对你还算有一番情义,后来怎样,又怎么会落成现在这副模样?”剑南虹感慨说道,心中在想,难怪他的笛声那么凄凉缠绵,催人泪下,那可是用感情吹奏出来的。

    姜夙愿停顿一会儿,表情异常激动,由此可以想象那一夜他的经历是何等的凶险,他又继续道;“这一切都是公孙少杰利用我当时心境痛苦,神情恍惚所布下的一个圈套,他如愿理所当然谋取了门主位置,又嫁祸给我??????记得当时我身负重伤,含冤受屈,血人似的独自一人跌跌倒倒行走在风雨交加的黑夜里,我当时遭受如此沉重的奇冤打击,心中万念俱灰,头脑空荡荡的,毫无目的走进一间破庙里面,破庙里面有一个老人在墙角生起一堆旺火,抱起一坛酒在独饮,我上前摸出身上所有的纹银扔给老人,就抢过他的酒坛大口大口地猛喝,老人跳起来嚷道;‘都说我老醉鬼嗜酒如命,你小子竟然比老匹夫更厉害,竟然流着鲜血而不顾,却先尝酒,情愿喝进去白的,流出来红的。’后来我醉了,待我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我的伤口已经给老人包扎好了,老人已经不见,不久,老人又提着酒坛归回破庙,就将酒坛递给我,哈哈大笑道;‘酒是愈合一切的好东西,老夫也总算找到知音了。’这位老人乃前世奇侠‘海南醉翁’,自号‘大醉鬼’,从此以后,他老人家就带着我飘泊浪迹天涯,授我武功,并也遵从我先师生前对我的处罚,不允许我一生再用剑,就将剑路化在铜笛上,另授我一手暗器功夫,十年来走遍天涯海角,但时时都在想着有一天能够洗刷冤屈,惩罚凶元,为先师报仇,嗨,今日总算归来,先师在天之灵必能保祐我手刃真凶,伸张天理。”

    剑南虹被这一段充满辛酸血泪的经历深深感动,全身血液沸腾,对眼前命运大起大落的浪子肃然起敬,不禁对他关心问道;“兄台此次归来报仇洗冤,以你现有的功夫对付那奸邪小人,能否有胜算把握?”

    姜夙愿惨笑着回答道;“剑公子看来不熟悉洛阳城,那公孙少杰这几年经营天威门,不但门庭扩大,人数增多,而且已经是号称中州第一门,他本人的武功突飞猛进,力挫各路英雄,也已经号称中州第一剑,这几天正在广邀天下英雄,筹备着做河南中州的武林盟主,你想想在下这点拙技能与他相比吗?”

    “你明明知道武功不济他,还是要去报仇,你也可以约上好朋友助你一臂之力。”剑南虹提醒他道。

    姜夙愿摇摇头道;“在下这十年来除却‘海南醉翁’外,都是孤独地飘泊,没有朋友。”

    剑南虹忽然感觉到这位浪子不但身世十分可怜,而且相当寂寞孤独,很难想象一个人没有朋友,又是如何打发日子,他不由感慨地叹口气,又问道;“你武功又不如他,又是一个人前去,难道不明白这样前去会白白地丧身吗?”

    姜夙愿提起酒坛,猛饮一大口酒,酒浆顺着他嘴角流淌,溅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他的样子很豪纵,但有些悲壮,他放下酒坛,用衣袖擦擦嘴唇,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大丈夫置生死于度外,此次前去纵是粉身碎骨,只要能在天下英雄面前揭露公孙少杰的邪恶伪装,提醒江湖人士注意,大家对盟主的选择定会更加谨慎,此愿足矣。”

    “事过境迁,那奸邪小人诡计多端,百密而无一疏,兄台无凭无据,教天下英雄如何相信?”

    姜夙愿闻听此言,目光不由黯淡下来,重重叹息一声道;“公子说得不错,但是那家伙登上盟主之位后,在中州更是一手遮天了,江湖只怕永无宁日?”

    一阵短暂的沉默,剑南虹内心有一阵冲动在暗涌,他忽然道;“其实兄台只身孤胆前去,这就是最好的证据,那奸邪小人毕竟做贼心虚,正所谓邪不胜正——”

    姜夙愿顿时感觉眼前一亮,久久凝视着年青的白衣公子,眼神好象似说‘英雄所见略同,知已灵犀相通。’

    剑南虹也迎着他的目光,响亮说道;“大路不平旁人铲,江湖人管江湖事,兄台如果不嫌弃,学生就与你一同前去天威门,择机挫败那奸邪小人,为无辜的令先师报仇,也为兄台洗清冤屈。”

    姜夙愿赶紧摇手阻止道;“不成,你我虽然一见如故,肝胆相照,但毕竟萍水相逢,而且现在的天威门已成气候,背后又有少林寺作后盾,在下不想连累公子。”

    剑南虹剑眉轩动,凤目熠熠生辉,坚定地道;“学生奉师令下山平静江湖,既然遇到如此的冤案,岂能袖手旁观?只是待这件事情了结后,望兄台也能助我一臂之力,你我二人联手查一查江湖上突然崛起的一个邪恶教派‘天魔神秘宫’,到时候再凭借正义力量消灭它。”

    姜夙愿见南秀公子说得如此坚定,沉吟一阵,猛然叫道;“好,难得公子一片侠义情怀,在下孤伶伶一人,只有这件事情耿耿在怀,如真能够雪洗师仇,保住先师遗脉天威门,今后不论赴汤蹈火,在下都跟随公子闯荡天下。”

    剑南虹见浪子已经答应自已的要求,不免露出笑容,伸手抓直起酒坛,也猛饮一大口酒,用衣袖擦擦嘴唇,然后道;“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兄台随时去天威门时就叫学生一声,只是兄台遨游天下,见多识广,知不知道天魔神秘宫的一些行藏?”

    姜夙愿略略思索一会儿,回答道;“选择中州武林盟主的日子就在这几天,三山五岳的各路风云人物已经汇集不少,在下想还等几天再去,到时一定叫上公子,天魔神秘宫是近十年来突然崛起的一个黑道门派,它门规森严,号令明确,门属个个骁勇精悍,谁与它结仇,它就如骨附蚁,誓必穷追赶杀,斩草除根,手段凶残暴戾,江湖上一直谈其变色,闻风丧胆,宫主号称‘乾坤神秘人’,传说他武功已达出神入化之峰颠,江湖上没有一个人见着了他的庐山真容而能够侥幸活下来,魔宫的渊源一直是个谜。”

    剑南虹接口又问道;“听说数年前,少林寺发出武林铁佛令,邀集正义名门组成武林铁盟,准备彻底摧毁魔宫,可是魔宫在江湖上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铁盟游刃数省也难寻得它的任何踪迹,铁盟疲惫不堪,只得解散各回师门,就在他们分散各自回师门途中,魔宫突然现身发难,以逸待劳,分扬毒手,至使少林,武当等名门正派遭受巨大损失。”

    姜夙愿点点头道;“不错,魔宫的那次闪电般突袭伤尽正义精萃,但之后它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正义名门义愤填膺,但是寻不着魔宫踪迹又无可奈何,但是这几年魔宫一直销声匿迹,没有什么动静。”

    俩人畅谈不倦,不知不觉天已经透亮,东方露出鱼肚白,姜夙愿以手托腮,痴痴地望着海棠花,神思似乎游于物外,不时口中喃喃自语道;“十年了,不知她现在有什么变化,也许她现在真的很幸福……”

    “她当初无情地抛弃你,可十年来你一直没有忘记她?”见浪子迷茫的神态,剑南虹忍不住问道。

    “忘记,”姜夙愿腮帮嘴角轻轻颤抖,表情已经出现痛苦模样,声音也含糊不清地梦呓般地道;“忘记,不管她对我多么无情,不管她对我多么残酷,我还是一样爱她,而且这一生只爱她一人。”

    “兄台——”剑南虹指端敲着石桌面道;“学生知道,她当初很爱你,她父亲又是你的授业恩师,对你有再生之恩,但是你应该清楚,那是过去,她现在带给你的是凄凉,痛苦和耻辱。”

    “不,那是你没有真正去爱上一个人,当你深深爱上一个人后,你就会明白……”

    剑南虹手臂在空中划了一圈,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他忽然发现这位浪子那么单薄,憔悴,已经令人生怜,以他的容貌身姿本来应该正显风华正茂的潇洒,然而他却为了一个女人飘泊浪迹,饱历坎坷,忍受深深的伤心耻辱,变得象今天这样落魄邋遢,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落得象这样的结局,他还忍心说什么呢?

    情真能使人迷茫困惑,愚昧冥顽?描凤公子不由得深深一声长喟,同时心中又想;以前只顾想到女人的好处,没有想到女人麻烦起来也能使人崩溃跌倒,看起来还是不要师妹为好……其实他也受过女人的恩惠,以至于才有今天的成就,只是他还太年少青涩,对感情的理解还肤浅。

    姜夙愿提起酒坛,还是自言自语道;“也许我真的太傻,太真,寒冷的夜晚又如何能够留得住春天?……”说完,举起酒坛,大口大口地狂饮酒浆,那神情方佛这世界就只有他孤伶伶一个人。

    酒尽坛空,姜夙愿猛地站立起身来,神情恢复如初,星目已经闪烁起光芒,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对剑南虹谦笑道;“昨夜委屈公子一夜,不好意思,现在咱们都回房间休息一下,晚上再在这杏花楼好好喝上几杯。”

    一坛酒已经干完,一夜未曾合眼,剑南虹已经感到酒意轻涌和困倦,但看浪子一点无醉意和倦态,或许喝酒和长夜不眠对他是常事。

    黄昏薄暮时分,剑南虹与姜夙愿再次重逢在杏花楼客栈二楼里,俩人选择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天空下起了牛毛细雨,晚风夹带初秋的凉意。

    店小二见是本店住客,分外殷勤,忙从楼下端来几道菜肴,两壶花雕,又为二人摆好杯盏筷箸,再在酒楼中点燃巨烛。

    或许下雨的原故,酒楼里面生意清淡,没有其他客人,剑南虹与姜夙愿二人几杯酒下肚,性趣高涨,其情融融,二人相谈得十分投机。

    此时楼梯‘咚咚’作响,楼梯处走上来一位青衣公子,身后带着俩名青衣丫鬟,青衣公子选一张桌子,据桌而坐,俩名青衣丫鬟立即站在他身后伺候。

    店小二立即满脸堆笑迎上去,替青衣公子摆好杯盏碗碟,青衣公子大咧咧地对店小二道;“上两壶上等花雕,酒店有什么名菜尽管上来。”

    不多时,精美的菜肴摆满桌子,丫鬟替公子斟满酒,青衣公子浅抿低饮,神情很是悠闲自在。

    剑南虹与姜夙愿不由隔桌打量青衣公子,见青衣公子皮肤白皙,目清眉秀,而且身边带着丫鬟,不像江湖人物,倒像一般的纨绔富有弟子。

    面对满桌丰富的菜肴,青衣公子好像没有什么胃口,只是不停地喝酒,几杯酒下肚,白皙的净面竟浮起红晕的光泽,他忽然将酒杯在桌面上重重一砸,独自发牢骚道;“都说中州为武林侠士汇集之地,年少英雄人材辈出,又说什么四大公子中北俊南秀人中龙凤,可是本少爷在这里巡视了好多天,哪有什么年少英雄,更没有什么人中龙凤,唉!真是气煞本少爷。”

    他身后的丫鬟上前小声道;“少爷,一切都是讲缘份的,或许你与北俊南秀相会的机缘还未到。”

    青衣公子狠狠瞪她一眼,愤声道;“什么缘不缘份的,也许就是这些江湖人故弄玄虚,夸大其词,或许那北俊南秀都是肥胖枯瘦,满脸胡茎的庄稼人,或许是满脸油滑,一见女人就垂涎三尺的纨绔哥儿,徒有虚名。”

    青衣公子一番牢骚话,直听得隔桌的剑南虹,姜夙愿二人连连伸舌,剑南虹不由用手摸摸光生生的下颌,与姜夙愿一同偏头打量青衣公子。

    整个二楼里面就只有他们俩桌人,没有其他客人,青衣公子发现隔桌的俩个客人在朝他张望,不由冷‘哼’一声,没好气地朝二人喝道;“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少爷吗?”

    剑南虹与姜夙愿赶紧掉过头去。

    青衣公子似乎发现了什么,又朝二人继续喝道;“转过头来!”

    他身后的丫鬟忙附耳对他道;“少爷,这是出门在外,行走在江湖上,对人说话不可以这般蛮横生硬,要以礼待人。”

    剑南虹与姜夙愿俩人听见他喝喊,不由回过头来,青衣公子一声惊嘘道;“好清秀的哥儿!”随即站立起身来拱手揖礼道;“俩位朋友,可否过来相拼一桌?”

    “四海之内皆兄弟,只要朋友有兴趣,有什么不可以。”姜夙愿一面应承,一面起身伸手端起酒杯,酒壶走过去,剑南虹也端起酒杯跟着过去。

    青衣公子大为高兴,忙招呼俩人坐下,又吩咐一名丫鬟快去重新叫酒菜。

    三人据桌鼎坐,店小二忙上前来收拾桌上的菜肴,重新上菜肴,待菜肴上齐桌面后,姜夙愿起身执壶沿桌面一旋,三人的酒杯顿时盛得满满的,姜夙愿举杯对青衣公子道;“酒桌上大家俱是朋友,以在下观察,公子年纪要年青一些,咱们就叫你一声小兄弟,来,大家初次相逢,满干此杯!”

    三人举手间饮干杯中酒,青衣公子又执壶替姜夙愿与剑南虹杯中斟满酒,然后对二人道;“小弟酒量浅薄,二位朋友请自便,咱们边饮边聊,如何?”他又转头笑咪咪地对剑南虹道;“这位小哥哥,连喝几杯酒,怎么脸也不红,真是好酒量。”

    “那里,那里,”剑南虹笑着回答道;“学生已经感觉到头重脚轻,那有什么好酒量,小兄弟错也!”

    青衣公子在烛光照映里,脸颊红红的,笑的时候嘴角旁边一对浅浅的酒窝,他殷勤地替剑南虹碗碟中夹菜,动作轻盈温柔,和刚才的蛮横判若俩人。

    又喝一阵酒,青衣公子忽然问道;“二位大哥,你俩人常在中州行走,可曾见过北俊南秀?”

    “北俊南秀?没见过。”剑南虹忙摇头回答道。

    “听小兄弟的口气,莫非是专门来会他俩个人的?”姜夙愿在一旁反问道。

    青衣公子端起酒杯,一仰颈子喝干杯中酒,咂咂嘴道;“那倒不是,在下是听传闻说北俊南秀不但武功极高,人品相貌更是万里挑一,可谓昆山片玉,桂林一枝,不过想来他二人既是成名人物,鞍前马后自然是前呼后拥,哪能轻易就见着?”

    青衣公子放下酒杯,拿起酒壶边斟酒,边继续道;“其实管他什么北俊南秀,依我看——”说到这里,他眼睛直视剑南虹道;“这位小哥哥玉质凤姿,清秀中蕴藏英气,就可以称南秀,还有你——”他又指着姜夙愿道;“这位大哥,长眉星目,虽然不加修饰,但是仍然掩藏不住你的豪纵冷俊。”

    “小兄弟说笑了,”姜夙愿苦笑道;“在下不过一个邋遢落魄,穷困潦倒的浪子,何与豪纵冷俊相品评?”

    “不,”青衣公子瞪大眼睛,认真地又道;“你为什么会成现在这副模样,兄弟不管,但如果倒退数年,你一定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他的眼睛乌黑滚圆,光彩照人。

    “何以见得?”姜夙愿眯起眼睛问道,同时内心在想;‘这少年天真纯洁,口直心快,他说得不错,当年的‘飘香玉郎’,何尝不是风度翩翩,青春年少。’

    青衣公子略为端祥姜夙愿片刻,神秘地又道;“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与你的装束打扮极不相称,你的眼睛里面饱含着丰富的经历,清澈透明,充满年青的炽热。”

    青衣公子很年青,不过十五六岁,正值天真烂漫年华,纯璞可爱。

    姜夙愿笑了,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笑得很开心,十年来这是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十年来他没有朋友,整日都是孤独寂寞,但是现在一下子就有俩个能读懂他的朋友,他当然很开心,而且人生里有友情,友谊,就像天空里有阳光,有云彩一样使人开心明朗。

    望着青衣公子幼嫩诚挚的面孔,姜夙愿感慨万千,有一种回到重前的感觉,他忽然觉得自已应该对青衣公子坦诚相待,于是对他自荐道;“小兄弟,在下叫‘伤心浪子’姜夙愿……”

    “就是那位江湖上传说只为一人飘泊浪迹,只为一人而伤心,只为一人而醉的‘伤心浪子’?”青衣公子瞪得很大的眼睛发出惊异的光芒,迫不急待地追问道。

    姜夙愿笑着点点头。

    青衣公子立即伸手端起酒壶替姜夙愿,剑南虹与自已斟满杯中酒,然后端起酒杯道;“伤心浪子的名号并不亚于北俊南秀,朋友的伤心泪水,朋友的痴情才真正使天下人折服,来,为朋友的伤心,为朋友的痴情,干杯!”说完,一个大动作与姜夙愿,剑南虹碰杯而饮。

    姜夙愿又指着剑南虹引荐道;“这位小哥哥就是你一直想见的北俊南秀中的南秀描凤公子剑南虹,不过既不是满脸胡茎的庄稼人,也不是满脸油滑,一见女人就垂涎三尺的纨绔哥儿,一位真正的傲骨铮铮的男儿汉。”

    青衣公子惊诧地打量着剑南虹,手指几乎触及剑南虹鼻尖,再次问道;“你真是南秀描凤公子?”

    剑南虹微笑不语。

    青衣公子忽地站立起身来离开桌子旁,手舞脚蹈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梦里追寻千百回,却在咫尺画堂前,看来一切是要讲缘份的。”他抓起酒壶连连为自已和俩位初识的朋友斟酒,口中乐呵呵地叫道;“南秀公子,小弟刚才言语多有冒犯,望公子海涵鉴谅,今已能与二位相逢相识,不枉中州之行,来,喝酒,如此大喜之时,岂能不喝酒?”

    青衣公子情趣高涨,乘兴连喝几杯酒,已经略显醉态,一名丫鬟上前扶住他,轻声告诫他道;“少爷,不能再喝了,你的酒量已经到限了,凡事还要留与余兴。”

    青衣公子踉跄一下,甩开丫鬟,大声叫道;“酒逢知已千杯少,况且能与伤心浪子和南秀公子同醉,也是莫大的荣幸,人生难得一回醉吗!”

    姜夙愿站立直起来,对青衣公子道;“小兄弟,今天大家都已经尽兴,留待来日再畅饮,这几天大哥要办一件事,如能顺得得手,大哥定会在这杏花楼里与你再度大醉。”

    剑南虹也起身抱拳告辞道;“小兄弟,来日再会。”

    “且慢,”青衣公子喊住二人道;“承蒙俩位英雄大哥看得起小弟,咱们虽然是相识片刻,却一见如故,畅谈不倦,小弟很开心,但是二位大哥为什么不问小弟姓什名谁呢?”

    姜夙愿笑笑答道;“行走江湖中,或许人人都有一点隐私,我想下次相逢,小兄弟一定会自愿奉告。”

    青衣公子点点头,会意地喃喃道;“豪纵磊落,真不愧是浪子大侠!”他明显地醉了,而且醉得不轻,俩名丫鬟赶紧掺扶着他走下楼去,像他这样的富有弟子可能是第一次外出开怀痛饮,一点没有深浅饮酒的经验。

    目送他下楼离去,姜夙愿与剑南虹二人不禁笑了,他们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次日天明,剑南虹与姜夙愿相约同去‘一品居’茶楼喝茶,来到茶楼前,剑南虹的目光不由向茶楼旁边的一角望去,那个衣衫褴褛的卖花人还是蹲在那里卖花,还是目光痴呆地张望着对面的白马镖局府邸。

    卖花人身前的藤编花里,海棠花儿依然美丽鲜艳,花苞和枝叶上仍然滚落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将花苞和枝叶映衬得更加水灵可爱。

    剑南虹总有一种莫明的感觉,那花苞和枝叶上的水珠就是卖花人的眼泪。

    姜夙愿顺着剑南虹的目光望去,看见了盛开的海棠花,不由开口称赞道;“多美的海棠花儿……”

    剑南虹没有接口说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滋味的酸楚,他与浪子跨进一品居茶楼,茶楼里面宾客满座,生意兴隆,俩人蹬上二楼,穿过熙熙攘攘的茶桌,在一个角落里选一张空桌坐下,这里有一记扇敞开的窗户,从窗户可以看见下面的卖花人,对面高墙碧瓦,旌旗飘扬的白马镖局也一览无遗。

    茶博士替二人泡上一壶香茶,又在二人面前各放一只空茶杯,茶楼里面喧哗热闹,乱哄哄的,大家都在谈论一个话题,就是近期洛阳城将成立河南省中州武林盟会,而且武林盟主将由洛阳城的人任职,作为洛阳人都感到有几分自豪,所以大家群情激动,兴趣高涨。

    待茶叶泡熟后,姜夙愿伸手端起茶壶,替剑南虹与自已滗出热茶水,二人端起茶杯慢慢品茶,顿时感到茶叶的香气直扑鼻观,入口更是沁人心脾,一品居茶楼果然是名不虚传。

    剑南虹的目光始终望着对面白马镖局墙内起伏延绵的楼台房宇,内心暗自叹口气;‘庭院深深深几许……’

    杂乱的人声里响起一个声音;“明天是龙虎山庄庄主龙虎双侠的五旬大寿,很多江湖人物都赶去贺寿去了,听说这次武林盟会,天威门公孙门主特地发去请帖邀请双侠参加,这龙虎双侠居然不卖帐,一口回绝不参加。”

    “这龙虎双侠是以故的天威门老门主的莫逆之交,按说他故人的后代将门庭发扬光大,他俩位应该来露露脸面,衬衬场子。”

    “人家早就封刀隐居,不再过问江湖事了……”

    这段话把姜夙愿听得浑身一振,脸色瞬变,他用手轻轻碰碰剑南虹,将嘴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龙虎双侠以前是先师的莫逆之交,自天威门出事后,我怕俩位前辈误会我,一直不敢去相见,听这些人议论,公孙少杰要当盟主,发去请帖邀请俩位前辈参加武林盟会,俩位前辈断然拒绝,也就说明俩位前辈并不相信公孙少杰,明天是俩位前辈的寿辰,咱们不若赶去拜拜寿,看看俩位前辈对当年之事的看法。”

    剑南虹回过神来,点头答应,俩人站起身来付清茶资,匆匆下楼,赶回杏花客栈,各自牵出坐骑,骑上马就往洛阳城外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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