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比赛 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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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颜不是那种好奇心特别重的人,如果今天碰见的是其他人，她根本就不会跟过来。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离开，就听见吵吵嚷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远处有几个人正气势汹汹地朝她这边走了过来,胳膊上的红袖标一晃一晃的,非常醒目。
心里咯噔一下，童颜来不及深思,急忙转身敲响眼前这栋房子的院门。
“砰砰砰”三声过后，里面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男声，“是谁？”
“我有急事找沈绍卿，麻烦快开门！”见远处的人影越来越清晰，童颜心里急得不行。
“这里没这个人。”门后的陈大力声音中多了一丝警惕，语气变得很不善。
“我真的有事,快开门！红袖标朝这边过来了！”她都快被这人气死了！再耽误下去可就完了！
虽然她不知道这座院子里究竟有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如果红袖标过来,里面的人包括沈绍卿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陈大力一听有红袖标,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可是在周围放哨的人并没有发出任何暗号，他一时间没了主意。
“我是沈绍卿的朋友,没必要骗你,如果你不开门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心里本来就有一丝动摇，陈大力听了愈加相信童颜的这话，他慢慢打开一道门缝想看清来人是谁,还没等看清楚，门就被人使劲推开了。
时间不等人，童颜刚闯进院门就开始高声喊着沈绍卿的名字。
此时，沈绍卿正在后院给老母猪看病,听见有人喊他，他先是眉头一皱，等听清是谁的声音后便立刻放下检查工具，急冲冲得朝前院走了过去。
院子里除了三间青瓦房以外就是一堆柴火垛，看起来十分冷清。
想到外面那些红袖标，童颜不顾陈大力的阻拦，四处寻找着沈绍卿的踪影。
院中的其他人听到动静也都从屋里跑了出来，在这个年代有胆子投机倒把的那都不是什么善茬。
以为是有人来捣乱，就在大家想要抄家伙的时候，沈绍卿及时出现阻止了他们。
“他是我朋友，没事。”
“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绍卿，快跟我走！有几个红袖标马上就要过来了！”童颜没空跟他解释清楚，忙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红袖标”三个字，众人听完皆是一惊。
两人相处这么久，沈绍卿从心底里相信童颜，他知道这小子不会凭白无故编瞎话。
“大家快撤！”
有了沈绍卿的话，本来还在疑惑的人们瞬间有了反应。
院子里那头老母猪是不能见光的，陈大力和另一个人立刻跑去后院把猪赶进院子里的防空洞。
怕后门也有红袖标在蹲守逮人，其他几个人快速挪开院子里的一处柴火垛露出院墙上的一个狗洞。
然后一个挨一个，训练有素地钻了出去……
童颜从来没钻过狗洞，就连以前拍戏时都没钻过。
当沈绍卿拉着她，就要弯腰钻过去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如果不是危险在即，说什么她都不会钻狗洞，这简直和□□之辱没什么区别！
钻出狗洞就以为危险解除？那就大错特错了！
算上童颜，他们一共四五个人，沈绍卿吩咐其他几人兵分三路走，而他拉着童颜躲进一处墙缝中并没有立即离开。
墙缝很窄，只够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对立而站。
外面的人用一堆干柴火把墙缝挡严之后才匆匆离开。
之前因为情绪过于紧张，童颜并没觉得不妥，如今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才发现，她和沈绍卿挨得极近！
鼻尖儿轻触着鼻尖儿，差一点点就是零距离……
浅浅的呼吸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听得极其真切。
“咱们为什么不走，要躲在这里？”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她不自在地歪过头，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不显得那样急促。
随着月匈膛的起伏，那仅剩0.5厘米的距离还是不可避免地擦蹭到一起。
酥酥麻麻的触感，犹如一道电流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童颜刷得一下红了脸。
“回去再跟你解释。”时间地点不对，他没办法跟她详说。
“嗯，好。”童颜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见他此时不方便回答就没再追问。
一股若有似无的奶味儿体香萦绕在两人鼻子之间慢慢变得浓烈，沈绍卿紧绷着身子试图和童颜保持一定距离，可空间就这么大，即使再紧贴墙面也不会有太大作用。
甜腻惑人的香气让人渐生躁意，身下那处似有抬头的趋势，他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双手在不知不觉间已握紧成拳。
下意识地微微弓身，过度的身体反应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这时，外面传来一串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童颜和沈绍卿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屏住呼吸，连大气儿都不敢再喘一下。
“这tm的谁举得报？！破房子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是在玩咱们吗？！”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周围的人连忙附和道:“是呢！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连咱们都敢耍！”
“是啊是啊！等我回去问问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竟敢玩咱们。”
“队长别生气，您消消气，要不咱们去国营饭店吃点好的？”
“行！收队！”
几个人浩浩荡荡地来，没过去十分钟又都一无所获地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童颜心中那块高高悬起的大石才算落了地。
“咱们现在出去吗？”
整个心思都在外面那些红袖标的身上，劫后余生的她一时忘了自己和沈绍卿的距离有多么近，话音刚落仰起头便猝不及防地，和男人微低的俊脸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樱红饱满的唇瓣轻轻擦过他略微干裂的薄唇，两个人同时一愣，只觉得“轰”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有什么东西瞬间崩塌了！
母胎单身二十多年，上辈子的初吻她献给了大荧幕，如今在这种状态下没了真正意义上的初吻，童颜不自觉地抿了抿嘴，认真回味了一番。
好像除了有点软，其它什么感觉都没有！
沈绍卿薄唇紧抿，唇上柔软的触感还在，犹如吃了辣椒火辣辣得烫。
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了她五秒，见她毫无所觉，于是咬牙问道:“你的手能松开了吗？”
“嗯？”她一脸茫然。
“手！”怕再有碰触，他一直下颌上抬，紧贴于墙面身体一动不敢动。
表面看起来十分镇定，但红到发烫的耳朵却泄露了他此时的无措。
童颜随着他的话低头一看，只见自己那两只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鬼使神差般地紧紧抓着男人腰间的衣料不放！
她忙放下手尴尬一笑，如果这里有老鼠洞她真想转进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句道歉一语双关，她为自己夺了书中男主的初吻感到很不好意思。
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喉结之上，沈绍卿忽然阖上双眼，呼吸略显急促。
忍下那股强烈的冲动，他艰难开口，“我先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暧昧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流动，童颜不敢看向他的眼睛，只能乖巧点头道:
“嗯，好。”
有意避开肢体接触，沈绍卿从墙缝中慢慢挪出来，他先是扫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又从那个狗洞钻进了院子里。
如今这个地方已经曝光不再安全，防空洞里的两人一猪暂时还要在里面多呆几个小时，等天黑确认没有危险了再把那头猪运走。
怕他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心里着急，沈绍卿挪开酱缸后面的石板进了防空洞。
这栋房子以前是地主老财的，祖上好几代都是地主身份，因为死相特别凄惨，之后又出了一两件玄乎其玄的事故，于是这里就成了全县城小有名气的鬼屋。
当初大家就是看上这一点，外加这里不但偏僻还正好处在养猪厂和黑市之间的地段，做起事来十分方便，所以才选了这里当据点。
防空洞不大却很幽深，洞的尽头是城郊的树林。
沈绍卿走进洞口吹了一声口哨后，陈大力谨慎地伸出头，在看清是谁时整个人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沈大夫，外面没事了？”
院子里的这些人没人知道沈绍卿具体是干嘛的，只知道他和老大周冬的关系特别好。
因为他偶尔来都是给猪看病，所以大家都管他叫沈大夫。
“嗯，没事了，不过你们要在这里呆到后半夜才能出去，具体通知听暗号。”
“哎！好！”像他们这些大老粗都没什么智谋，沈大夫说啥按着去办就完事了！
“今天多亏了你那小兄弟，代我谢谢他。”
“好。”提起童颜，沈绍卿不自觉地揉了揉轻皱的眉心。
今天如果不是有童大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们之中一定有内鬼，究竟是谁只能交给周冬去查。
怕夜不归宿引人怀疑，沈绍卿和童颜在下午三点如常上了回杏花村的马车。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都十分默契地没再提之前发生过的事。
因为被沈绍卿的事耽误了行程安排，这次去县里童颜一无所获。
可能是白天被刺激到了，她连续三天晚上做梦梦到红袖标在身后抓她，那种被人追赶的感觉真是不咋地。
这也让童颜彻底打消了投机倒把的念头，自己的身份问题已经够她头疼的了，如果再添新的危险简直是要命！
看来她要改善生活，还是想想其它办法吧。
关于沈绍卿的秘密，他不主动说，童颜也没再问过。因此，并不知道那件事情的背后其实有李祖川的影子。
……
京市。
在一个满地金黄的公园里，童大宝迎着冷冽的北风，正跟在他爷爷童淮德的身后打军体拳。
一板一眼的姿势不见平时的懒散。
老爷子年轻时打过鬼子，爬过雪山走过草地，如今虽然老了，但身子骨特别硬朗。
个头不高却精神抖擞。
自从被父母送到爷爷奶奶家来，童大宝就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不是被拉到公园里跑步，就是在家里蹲马步，简直苦不堪言。
“动作不对！抬高一点儿。”童淮德一个巴掌拍过去打在童大宝的手臂上，疼得他直抽抽儿。
可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嘟囔着，“我也不当兵，干啥天天折磨我啊？”
“臭小子！这叫折磨你？！”童淮德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揪着他的耳朵狠狠拧了一下，“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了你爸那个不着调的，可算盼着你们这代都长大了，结果还是这副狗德行，真是气死人！”
童淮德一生两子一女，小女儿五岁夭折，大儿子三岁就能识千字，他曾是童淮德的全部骄傲，可惜在18岁的时候参加援｜朝战役，壮烈牺牲了……
如今留在身边的，只有最没用最冷血的小儿子还活得好好的，真是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童大宝缩着肩膀快要受不住了，他现在真是后悔，干嘛要听家里的话来爷爷这里受罪？还不如偷偷下乡去杏花村呢！
“爷，您别揪了！我可是您亲孙子！”
“我不差你这一个孙子！我还有孙女呢！”提到童颜，童淮德蹙眉问道：“对了，你姐怎么还不过来看我？”
比起孙子，他更喜欢那个憨厚懂事的孙女，可惜孙女没摊上个好爹妈，他和自家老太太也提点过那丫头，让她多长点儿心眼，可那孩子根本就听不进去。
“我姐不是找了一份计件的活儿吗，可能还没忙完吧。”想到远在外省下乡的童颜，童大宝不禁心虚不已。
怕把爷奶气病了，他不敢说实话。
“唉，想见的见不到，不想见的成天在眼前晃悠，真糟心。”童淮德无奈叹气，背着手径直往前走去了。
童大宝:“……”
……
如今秋收已过，为了丰富下乡知青们的业余生活（其实是怕他们太闲再起什么幺蛾子），人民公社特意组织了一场诗歌朗诵大赛。
如果谁能夺得第一名的桂冠，不但会有一份奖品相赠，还能成为公社广播站的一名广播员。
这年头，广播员可是个美差！工作轻松待遇好，消息一出，整个知青点的人们都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童颜也很激动，如果她能得到这份工作就再也不用下地干农活了！
幸好她上大学时学的是播音主持专业，虽然上辈子没入这一行，但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至于男女声音上的辨识，她有信心可以瞒天过海。
除了沈绍卿和赵和平以外，整个知青点都报了名。初赛两两一组，童颜选择和魏敏一组。
韩玉婷和刘德庆一组，知道韩玉婷是京市来的白富美，刘德庆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有意无意地套近乎，本来韩玉婷是想选童颜或郑洲的，可这俩人都抢先一步选了别人。
比赛是在半个月后的公社礼堂举行。
之后的几天，童颜有事没事就会去女知青宿舍找魏敏，两人研究整整一天才把要朗诵的诗歌定下来。
他们要朗诵的是前一段时间人民日报刊登的一篇散文:《丰收》。
既有这个时代独有的气息，又很有寓意，字里行间尽是五谷丰登的好兆头，童颜很喜欢。
至于其他人选的是什么体裁，她没有兴趣打听，就算撞了作品也不怕，到时候谁丑谁尴尬！
这篇散文，只要一有时间童颜就会看几眼，如今已经能倒背如流，但她总觉得差一丢丢感觉。
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她对这个时代没有任何归属感才会这样。
正当她坐在炕尾，双手抱膝冥思苦想的时候，郑洲一脸坏笑地走了过来，“童大宝，你比赛准备的是什么诗歌啊？”
“我不告诉你……”思路被打断，童颜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其实这不算什么秘密，但看见郑洲那贱兮兮的样子，她就是不想说。
“你还真小气。”郑洲知道她还在为之前的事情对自己有所误解，男人就应该大气！这个童大宝还真是驴脾气倔得狠。
“嗯，我小气你大气，行了吧？”
对牛弹琴的事她干不来，有时间和牛费口舌，她还不如多喝两口水。
童颜拿起旁边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下两大口，这时才发现火炕太热有点烤挺慌。
“童大宝，你过来一下。”沈绍卿刚进屋就看见他们两个正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这种情况，在郑洲搬过来后时有发生，他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好～”见沈绍卿在叫自己，童颜立刻转身下炕，眉眼含笑朝他走了过去。
郑洲看在眼里，酸得不行！同是舍友，怎么态度会差这么多呢？！
童颜跟在沈绍卿的身后来到院里的那间草棚子旁站定。
她疑惑地望向男人，等待他的解疑。
“这是那间屋子里的人借我之手送给你的。”沈绍卿从外套内怀兜里掏出一个小铁盒递给童颜。
“是什么东西？”童颜盯着盒子没接，那间屋子里的人指得是谁她很清楚，不过那次的事她是为了帮助沈绍卿，其他人只不过是顺带而已。
“这是他们的心意，你收下吧。”沈绍卿又把盒子往前递了递，强势的态度颇有霸道总裁扔黑卡的范儿。
童颜下意识地接过盒子并好奇地打开来看，只见里面躺着一摞票据和一捆毛票。
自从穿越过来，她还是第一次手里拿着这么多钱，就算粗略计算，也算不出这是多少钱。
“这是什么意思？”童颜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懵了！
自己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们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多钱？
封口费么？
“别想太多，这是你应该得的，收下就行。”沈绍卿当然明白那些人的用意，但不想说出实情。
不论是感谢费还是封口费，他沈绍卿都能接得住。
怕她不敢收，他认真保证道：“有我护着你，没事。”
“嗯，好。”有他这句话，童颜心里踏实了许多。
她把盒盖重新盖好，手里紧紧攥着铁盒子，虽然不知道里面到底是多少钱，但她竟有种一夜暴富的既视感。
“谢谢你，沈点长。”
“嗯，这个给你。”沈绍卿把一直攥在手里的布兜子递过去说：“谢谢上次你救了我。”
提到这个话题，他的耳尖瞬间变得通红，神色也开始不自然起来。
这段时间，两人之间发生的事，他一直刻意回避着，可有些记忆不是人为就能左右的，有时候越是压抑越是疯狂！
而他正在狂风骤雨的临界点徘徊……
“他们已经送了我这个，你的东西我不能再收。”童颜俏皮地眨眨眼，并举起铁盒晃了晃，动作莫名可爱。
“他们只能代表自己不能代表我，拿着吧。”她可爱的动作有些扎眼，沈绍卿不由分说把东西塞到她的怀里转身就走，颀长挺拔的背影透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兜子里是一个崭新的热水袋，童颜低头看着它心里暖暖的，不禁在心底夸赞沈绍卿的细心和善举。
每到秋冬她都会有手脚冰凉的毛病，没想到穿越过来后原身也有这个毛病。
为了取暖，她经常用玻璃瓶灌一些温热的水带在身上，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男人才会送自己热水袋吧？
感动化为动力，童颜更是下定决心要努力成为一名广播员！
然后用自己劳动的所得给沈绍卿买一份最好的礼物！
……
有了这个想法，童颜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反复练习，一遍又一遍，特别有劲头。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初赛那一天。
杏山公社的下面有十几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都有十多个知青参加比赛。
可想而知，这个肥缺有很多人在惦记着。
除了他们这些知青，有许多村里人也跑来看热闹。
一时间，公社礼堂里乌压压一片坐满了人。
见惯了大场面，这一百多个观众对童颜来说简直是小意思，但她的搭档魏敏却紧张到不行！
幸好他们的节目在中间位置，能有一些缓冲的时间。
合作参赛最基本的就是要有团队精神，只有一个人状态好没有用，另一个人出了差错一样会被双双淘汰。
在后台，魏敏手里捏着散文稿，小脸儿煞白直冒冷汗，“童大宝，对不起……”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的关系熟稔了很多，对于童颜的称呼也从原来的“童知青”发展成了“童大宝”。
“没关系，重在参与，别把下面的观众当回事就行。”男女有别，作为男同志，童颜能做的只有轻声安慰。
她从兜里掏出一块水果糖放到魏敏的手中，“吃块糖能消除紧张感，很管用的，你试试。”
这糖是早晨沈绍卿给的，她和郑洲一人三块，算是预祝他们取得好成绩。
童颜给自己也剥了一块放入嘴中，瞬间水果糖特有的甜香蔓延至整个口腔，味道比她上辈子吃过的所有糖果都要好吃。
魏敏也跟着剥开糖纸把糖吃了进去，她腼腆一笑，感谢道：“谢谢你”。
见她情绪有所缓解，童颜这才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上台后太紧张，你可以把下面的观众想象成和自己最亲近，最想见的人，那样就不紧张了。”
最想见的人？魏敏不禁想到了母亲，如果她妈知道自己就要参加朗诵比赛应该会很高兴吧？
这么想着，心底的那份慌乱竟然慢慢平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
“呦，童大宝，你也来参加比赛了？”李祖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副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尖嘴猴腮的长相配个汉｜奸头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童颜抬眼看了看他，紧接着又埋头看起文稿没去搭理。
其实童颜没有得罪过他，如果非说得罪，那就是童颜算得上是沈绍卿的人，而让李祖川恨得牙痒痒的，就是沈绍卿。
见童颜根本不理自己，李祖川自觉很没面子，他上前一步趁童颜不注意时一把抢过文稿嘲笑道：“就你这熊样还来参加比赛？认识字不？”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干扰童颜的情绪，使其发挥失常。
可惜童颜并没上当，她双手环于胸前，在人来人往的后台冷声斥责道:“你不也人模狗样的来了吗？把文稿还给我。”
“想要自己过来拿啊？”他胳膊高举，一副你过来就揍你的凶狠相。
“李祖川你别太过分！快把东西还给童大宝！”魏敏早就吓得跟只鹌鹑似的，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在一旁帮腔。
“呦，怎么的？你和童大宝处上了？”这个年代女孩儿的名声很重要，他这句话恶意满满。
三个人是对立而站，李祖川背对着后台进出口，所以并不知道有几个红袖标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到红袖标，童颜灵机一动，故意板起脸对李祖川挑衅道：“你这人狗嘴吐不出象牙！嘴巴真臭！”
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平时，李祖川在大家心目中的印象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人。
所以了解他品行的人一般都会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不和他硬碰硬。
于是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如今碰到童颜这个茬子，他恼羞成怒道：“你说啥？！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二遍，听不懂算你聋。”不顾魏敏劝阻，童颜又添了一把火。
不出意外的，李祖川彻底被激怒了，他脑门一热，双手的动作快于理智，冲动之下把那份文稿撕了个粉碎！
手一扬，碎片如雪花般，洋洋洒洒散落一地……
随着他的动作，整个后台像被点了暂停键，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想要文稿，那就自己捡吧！”见童颜黑了脸，李祖川露出一个洋洋得意的笑容。
童颜看着一地碎纸，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那悲痛的神色让周围的人们都为之侧目。其他生产队的知青对李祖川也有所耳闻，很多人都在他手里买过东西。
相对于毫无利用价值的童颜，他们更倾向于能为自身带来好处的李祖川。
可这件事明显是李祖川在欺负人，于是大家选择在一旁观望，绝不掺合别人的争斗。
面对众人的冷漠，童颜只是在心底嗤笑一声。
她抬起头红着眼，用余光扫到那几个红袖标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才十分痛惜地说：“你为什么要撕毁这篇文稿？主席同志曾经表扬过这篇文章，人民日报还刊登过，你这么做是对它有意见吗？”
说完，童颜蹲下身，一片一片小心翼翼地开始捡了起来。
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思想觉悟有问题的帽子突然扣过来，打得李祖川一个措手不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要怎么反驳，几个红袖标就把他按住了。
“你刚才撕的是什么？！”
“我……”此时，李祖川真是百口莫辩，文稿的确是他撕的，但他也没瞅清楚上面写得是啥。
“同志，那是我将要参加比赛的文稿，刘文怀同志的散文《丰收》。”为显真诚，童颜边说边热泪盈眶起来。
有两个女同志见她这样，也都十分动容得帮忙捡起纸屑。
被撕毁的碎片上还隐约能看清这篇文章的只言片语。
因为是主席夸奖过的文章，所以他们都曾读过这篇散文，如今文稿被撕成这样，这李祖川可不就是思想觉悟有问题！
“说！为什么撕文稿？！”
李祖川这时才醒悟过来自己做的这件事说起来可大可小。他心里已经十分后悔刚刚的冲动行为。
“我不知道那是文稿，如果知道借我八个胆子也不敢撕它啊！同志您看，我马上就要上台比赛了，你们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别狡辩！你是不识字还是怎么的？那么大的标题你看不见？”
“就你这觉悟还想参加比赛？跟我们走一趟！”领头的人对其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懒得再听他任何辩解就毫不客气地架起他的胳膊往门口拽。
“同志，这都是误会！我只是跟童知青闹着玩呢！”革委会是个什么地方他十分清楚，如果真去了不被扒层皮才怪！
“童大宝，你快帮我解释解释啊！”都是同一个知青点的知青，李祖川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童颜身上，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是怎么对待对方的。
以德报怨那都是圣人干的事，童颜自认为自己只是个俗人，她把一地碎纸全部捡起来后，朝李祖川走了过去。
就在李祖川以为她要帮自己说话的时候，童颜把那一堆纸片塞进他的上衣口袋里，语重心长道：“这几位同志只是想帮助你纠正错误，别太紧张。这文稿你拿去粘贴好多读几遍，会对你有益处的。”
说完还不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李祖川黑沉着脸，快被童颜的举动气疯了，他狠咬着后牙槽不死心地问：“你真不帮我？”
还没等童颜再回怼他两句，一旁的人早已不耐烦地架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快点走！别磨磨唧唧的！”
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李祖川狼狈地离开了礼堂，直到比赛结束都没有回来。
不参加就算弃权，公社也不会因为一个李祖川而向革委会要人。和他同一组的女知青只能临时找老好人赵和平救场。
通过这件事，整个后台的知青们都对童颜这个毫不起眼的小知青重新有了新的认知。
比赛还要继续进行，直到时间过去三分之二，童颜和魏敏才登台。
这篇文章，童颜早已倒背如流，即使没有手稿也不会影响发挥。
魏敏除了最开始时有些紧张以外，经过李祖川这么一闹腾，现在反倒不紧张了。
《丰收》的作者刘文怀同志是农民出身，他用最质朴的语言把秋收时的辛勤劳动，丰收后的幸福喜悦之情跃然纸上，并用这样一派美好景象寓意祖国的明天会更加美好、昌盛。
一个是专业发挥，另一个把观众想象成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有感而发，两人声情并茂的朗诵最后赢得礼堂内的一片喝彩！
杏花村的知青们对他们简直是刮目相看，谁都没想到平时内向木讷的两人会有这样的精彩表现！
为了这场比赛付出了多少艰辛，只有童颜和魏敏知道其中的不易，在如雷的掌声中，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十足。
沈绍卿坐在第二排的观众席上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一抹酸涩的醋意如藤蔓般从心底慢慢攀爬出来，同时戳破了原本灿烂如阳的心情……
不出意外的，初赛结果是童颜和魏敏这组获得第一名，第二名是另一个生产队的知青组。
决赛仍是在半个月之后举行，到时就是个人赛，最后评出的前三名都会有奖品。
得到这样一个好成绩，童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绍卿。随着人群出了礼堂，她抻长脖子四处寻找半天才看见那道想见的身影。
“沈点长！”兴冲冲地奔向他，童颜的眼底灿如星河，美得令人心动。
心动之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清冷开口，“有事？”
由于太兴奋，童颜并不在意沈绍卿的冷脸，“我和魏敏获得了第一名，你……刚刚看到了吗？”
长这么大，她说话办事很少这么扭捏，也是第一次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知道。
望向她那期待的眼神，沈绍卿滚动了一下喉结，他刚想回答就见魏敏紧跟在童颜身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沈点长，你也看到我和大宝的表演了吗？”能得到第一名的成绩魏敏十分开心，就连下意识的称呼都比之前又近亲了不少。
童颜身高是一米七，和娇小的魏敏站在一块看起来十分般配，可这样般配的两人，沈绍卿却只觉得碍眼，“嗯，我还有事，先走了。”
冷傲又敷衍的语气把童颜那颗火热的小心脏从头到尾浇了个冰凉，这时她才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忽视心底的那抹失落，童颜勉强露出一丝笑意，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好，你快去忙吧。”
沈绍卿面无表情得“嗯”了一声，如果仔细辨认就会发现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丢丢怒气，看着童颜那没心没肺的样儿，他最后转身负气而去。
“咱们点长是不是心情不好啊？”魏敏平时习惯了沈绍卿的冷脸，但她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不同寻常。
经过魏敏的提醒，童颜那颗乱糟糟的心恢复一丝清明，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那男人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想到上次县里发生的事，便以为沈绍卿是在外面又遇到了什么麻烦，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怕魏敏多想，她含糊其辞道：“有吗？可能吧。”
而后话题一转，浅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走！咱俩去庆祝庆祝！”
童颜不是那种好奇心特别重的人,如果今天碰见的是其他人，她根本就不会跟过来。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离开，就听见吵吵嚷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远处有几个人正气势汹汹地朝她这边走了过来,胳膊上的红袖标一晃一晃的,非常醒目。
心里咯噔一下，童颜来不及深思,急忙转身敲响眼前这栋房子的院门。
“砰砰砰”三声过后，里面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男声，“是谁？”
“我有急事找沈绍卿，麻烦快开门！”见远处的人影越来越清晰，童颜心里急得不行。
“这里没这个人。”门后的陈大力声音中多了一丝警惕，语气变得很不善。
“我真的有事,快开门！红袖标朝这边过来了！”她都快被这人气死了！再耽误下去可就完了！
虽然她不知道这座院子里究竟有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如果红袖标过来,里面的人包括沈绍卿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陈大力一听有红袖标,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可是在周围放哨的人并没有发出任何暗号，他一时间没了主意。
“我是沈绍卿的朋友,没必要骗你,如果你不开门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心里本来就有一丝动摇，陈大力听了愈加相信童颜的这话，他慢慢打开一道门缝想看清来人是谁,还没等看清楚，门就被人使劲推开了。
时间不等人，童颜刚闯进院门就开始高声喊着沈绍卿的名字。
此时，沈绍卿正在后院给老母猪看病,听见有人喊他，他先是眉头一皱，等听清是谁的声音后便立刻放下检查工具，急冲冲得朝前院走了过去。
院子里除了三间青瓦房以外就是一堆柴火垛，看起来十分冷清。
想到外面那些红袖标，童颜不顾陈大力的阻拦，四处寻找着沈绍卿的踪影。
院中的其他人听到动静也都从屋里跑了出来，在这个年代有胆子投机倒把的那都不是什么善茬。
以为是有人来捣乱，就在大家想要抄家伙的时候，沈绍卿及时出现阻止了他们。
“他是我朋友，没事。”
“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绍卿，快跟我走！有几个红袖标马上就要过来了！”童颜没空跟他解释清楚，忙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红袖标”三个字，众人听完皆是一惊。
两人相处这么久，沈绍卿从心底里相信童颜，他知道这小子不会凭白无故编瞎话。
“大家快撤！”
有了沈绍卿的话，本来还在疑惑的人们瞬间有了反应。
院子里那头老母猪是不能见光的，陈大力和另一个人立刻跑去后院把猪赶进院子里的防空洞。
怕后门也有红袖标在蹲守逮人，其他几个人快速挪开院子里的一处柴火垛露出院墙上的一个狗洞。
然后一个挨一个，训练有素地钻了出去……
童颜从来没钻过狗洞，就连以前拍戏时都没钻过。
当沈绍卿拉着她，就要弯腰钻过去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如果不是危险在即，说什么她都不会钻狗洞，这简直和□□之辱没什么区别！
钻出狗洞就以为危险解除？那就大错特错了！
算上童颜，他们一共四五个人，沈绍卿吩咐其他几人兵分三路走，而他拉着童颜躲进一处墙缝中并没有立即离开。
墙缝很窄，只够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对立而站。
外面的人用一堆干柴火把墙缝挡严之后才匆匆离开。
之前因为情绪过于紧张，童颜并没觉得不妥，如今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才发现，她和沈绍卿挨得极近！
鼻尖儿轻触着鼻尖儿，差一点点就是零距离……
浅浅的呼吸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听得极其真切。
“咱们为什么不走，要躲在这里？”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她不自在地歪过头，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不显得那样急促。
随着月匈膛的起伏，那仅剩0.5厘米的距离还是不可避免地擦蹭到一起。
酥酥麻麻的触感，犹如一道电流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童颜刷得一下红了脸。
“回去再跟你解释。”时间地点不对，他没办法跟她详说。
“嗯，好。”童颜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见他此时不方便回答就没再追问。
一股若有似无的奶味儿体香萦绕在两人鼻子之间慢慢变得浓烈，沈绍卿紧绷着身子试图和童颜保持一定距离，可空间就这么大，即使再紧贴墙面也不会有太大作用。
甜腻惑人的香气让人渐生躁意，身下那处似有抬头的趋势，他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双手在不知不觉间已握紧成拳。
下意识地微微弓身，过度的身体反应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这时，外面传来一串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童颜和沈绍卿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屏住呼吸，连大气儿都不敢再喘一下。
“这tm的谁举得报？！破房子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是在玩咱们吗？！”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周围的人连忙附和道:“是呢！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连咱们都敢耍！”
“是啊是啊！等我回去问问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竟敢玩咱们。”
“队长别生气，您消消气，要不咱们去国营饭店吃点好的？”
“行！收队！”
几个人浩浩荡荡地来，没过去十分钟又都一无所获地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童颜心中那块高高悬起的大石才算落了地。
“咱们现在出去吗？”
整个心思都在外面那些红袖标的身上，劫后余生的她一时忘了自己和沈绍卿的距离有多么近，话音刚落仰起头便猝不及防地，和男人微低的俊脸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樱红饱满的唇瓣轻轻擦过他略微干裂的薄唇，两个人同时一愣，只觉得“轰”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有什么东西瞬间崩塌了！
母胎单身二十多年，上辈子的初吻她献给了大荧幕，如今在这种状态下没了真正意义上的初吻，童颜不自觉地抿了抿嘴，认真回味了一番。
好像除了有点软，其它什么感觉都没有！
沈绍卿薄唇紧抿，唇上柔软的触感还在，犹如吃了辣椒火辣辣得烫。
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了她五秒，见她毫无所觉，于是咬牙问道:“你的手能松开了吗？”
“嗯？”她一脸茫然。
“手！”怕再有碰触，他一直下颌上抬，紧贴于墙面身体一动不敢动。
表面看起来十分镇定，但红到发烫的耳朵却泄露了他此时的无措。
童颜随着他的话低头一看，只见自己那两只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鬼使神差般地紧紧抓着男人腰间的衣料不放！
她忙放下手尴尬一笑，如果这里有老鼠洞她真想转进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句道歉一语双关，她为自己夺了书中男主的初吻感到很不好意思。
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喉结之上，沈绍卿忽然阖上双眼，呼吸略显急促。
忍下那股强烈的冲动，他艰难开口，“我先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暧昧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流动，童颜不敢看向他的眼睛，只能乖巧点头道:
“嗯，好。”
有意避开肢体接触，沈绍卿从墙缝中慢慢挪出来，他先是扫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又从那个狗洞钻进了院子里。
如今这个地方已经曝光不再安全，防空洞里的两人一猪暂时还要在里面多呆几个小时，等天黑确认没有危险了再把那头猪运走。
怕他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心里着急，沈绍卿挪开酱缸后面的石板进了防空洞。
这栋房子以前是地主老财的，祖上好几代都是地主身份，因为死相特别凄惨，之后又出了一两件玄乎其玄的事故，于是这里就成了全县城小有名气的鬼屋。
当初大家就是看上这一点，外加这里不但偏僻还正好处在养猪厂和黑市之间的地段，做起事来十分方便，所以才选了这里当据点。
防空洞不大却很幽深，洞的尽头是城郊的树林。
沈绍卿走进洞口吹了一声口哨后，陈大力谨慎地伸出头，在看清是谁时整个人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沈大夫，外面没事了？”
院子里的这些人没人知道沈绍卿具体是干嘛的，只知道他和老大周冬的关系特别好。
因为他偶尔来都是给猪看病，所以大家都管他叫沈大夫。
“嗯，没事了，不过你们要在这里呆到后半夜才能出去，具体通知听暗号。”
“哎！好！”像他们这些大老粗都没什么智谋，沈大夫说啥按着去办就完事了！
“今天多亏了你那小兄弟，代我谢谢他。”
“好。”提起童颜，沈绍卿不自觉地揉了揉轻皱的眉心。
今天如果不是有童大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们之中一定有内鬼，究竟是谁只能交给周冬去查。
怕夜不归宿引人怀疑，沈绍卿和童颜在下午三点如常上了回杏花村的马车。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都十分默契地没再提之前发生过的事。
因为被沈绍卿的事耽误了行程安排，这次去县里童颜一无所获。
可能是白天被刺激到了，她连续三天晚上做梦梦到红袖标在身后抓她，那种被人追赶的感觉真是不咋地。
这也让童颜彻底打消了投机倒把的念头，自己的身份问题已经够她头疼的了，如果再添新的危险简直是要命！
看来她要改善生活，还是想想其它办法吧。
关于沈绍卿的秘密，他不主动说，童颜也没再问过。因此，并不知道那件事情的背后其实有李祖川的影子。
……
京市。
在一个满地金黄的公园里，童大宝迎着冷冽的北风，正跟在他爷爷童淮德的身后打军体拳。
一板一眼的姿势不见平时的懒散。
老爷子年轻时打过鬼子，爬过雪山走过草地，如今虽然老了，但身子骨特别硬朗。
个头不高却精神抖擞。
自从被父母送到爷爷奶奶家来，童大宝就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不是被拉到公园里跑步，就是在家里蹲马步，简直苦不堪言。
“动作不对！抬高一点儿。”童淮德一个巴掌拍过去打在童大宝的手臂上，疼得他直抽抽儿。
可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嘟囔着，“我也不当兵，干啥天天折磨我啊？”
“臭小子！这叫折磨你？！”童淮德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揪着他的耳朵狠狠拧了一下，“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了你爸那个不着调的，可算盼着你们这代都长大了，结果还是这副狗德行，真是气死人！”
童淮德一生两子一女，小女儿五岁夭折，大儿子三岁就能识千字，他曾是童淮德的全部骄傲，可惜在18岁的时候参加援｜朝战役，壮烈牺牲了……
如今留在身边的，只有最没用最冷血的小儿子还活得好好的，真是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童大宝缩着肩膀快要受不住了，他现在真是后悔，干嘛要听家里的话来爷爷这里受罪？还不如偷偷下乡去杏花村呢！
“爷，您别揪了！我可是您亲孙子！”
“我不差你这一个孙子！我还有孙女呢！”提到童颜，童淮德蹙眉问道：“对了，你姐怎么还不过来看我？”
比起孙子，他更喜欢那个憨厚懂事的孙女，可惜孙女没摊上个好爹妈，他和自家老太太也提点过那丫头，让她多长点儿心眼，可那孩子根本就听不进去。
“我姐不是找了一份计件的活儿吗，可能还没忙完吧。”想到远在外省下乡的童颜，童大宝不禁心虚不已。
怕把爷奶气病了，他不敢说实话。
“唉，想见的见不到，不想见的成天在眼前晃悠，真糟心。”童淮德无奈叹气，背着手径直往前走去了。
童大宝:“……”
……
如今秋收已过，为了丰富下乡知青们的业余生活（其实是怕他们太闲再起什么幺蛾子），人民公社特意组织了一场诗歌朗诵大赛。
如果谁能夺得第一名的桂冠，不但会有一份奖品相赠，还能成为公社广播站的一名广播员。
这年头，广播员可是个美差！工作轻松待遇好，消息一出，整个知青点的人们都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童颜也很激动，如果她能得到这份工作就再也不用下地干农活了！
幸好她上大学时学的是播音主持专业，虽然上辈子没入这一行，但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至于男女声音上的辨识，她有信心可以瞒天过海。
除了沈绍卿和赵和平以外，整个知青点都报了名。初赛两两一组，童颜选择和魏敏一组。
韩玉婷和刘德庆一组，知道韩玉婷是京市来的白富美，刘德庆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有意无意地套近乎，本来韩玉婷是想选童颜或郑洲的，可这俩人都抢先一步选了别人。
比赛是在半个月后的公社礼堂举行。
之后的几天，童颜有事没事就会去女知青宿舍找魏敏，两人研究整整一天才把要朗诵的诗歌定下来。
他们要朗诵的是前一段时间人民日报刊登的一篇散文:《丰收》。
既有这个时代独有的气息，又很有寓意，字里行间尽是五谷丰登的好兆头，童颜很喜欢。
至于其他人选的是什么体裁，她没有兴趣打听，就算撞了作品也不怕，到时候谁丑谁尴尬！
这篇散文，只要一有时间童颜就会看几眼，如今已经能倒背如流，但她总觉得差一丢丢感觉。
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她对这个时代没有任何归属感才会这样。
正当她坐在炕尾，双手抱膝冥思苦想的时候，郑洲一脸坏笑地走了过来，“童大宝，你比赛准备的是什么诗歌啊？”
“我不告诉你……”思路被打断，童颜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其实这不算什么秘密，但看见郑洲那贱兮兮的样子，她就是不想说。
“你还真小气。”郑洲知道她还在为之前的事情对自己有所误解，男人就应该大气！这个童大宝还真是驴脾气倔得狠。
“嗯，我小气你大气，行了吧？”
对牛弹琴的事她干不来，有时间和牛费口舌，她还不如多喝两口水。
童颜拿起旁边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下两大口，这时才发现火炕太热有点烤挺慌。
“童大宝，你过来一下。”沈绍卿刚进屋就看见他们两个正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这种情况，在郑洲搬过来后时有发生，他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好～”见沈绍卿在叫自己，童颜立刻转身下炕，眉眼含笑朝他走了过去。
郑洲看在眼里，酸得不行！同是舍友，怎么态度会差这么多呢？！
童颜跟在沈绍卿的身后来到院里的那间草棚子旁站定。
她疑惑地望向男人，等待他的解疑。
“这是那间屋子里的人借我之手送给你的。”沈绍卿从外套内怀兜里掏出一个小铁盒递给童颜。
“是什么东西？”童颜盯着盒子没接，那间屋子里的人指得是谁她很清楚，不过那次的事她是为了帮助沈绍卿，其他人只不过是顺带而已。
“这是他们的心意，你收下吧。”沈绍卿又把盒子往前递了递，强势的态度颇有霸道总裁扔黑卡的范儿。
童颜下意识地接过盒子并好奇地打开来看，只见里面躺着一摞票据和一捆毛票。
自从穿越过来，她还是第一次手里拿着这么多钱，就算粗略计算，也算不出这是多少钱。
“这是什么意思？”童颜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懵了！
自己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们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多钱？
封口费么？
“别想太多，这是你应该得的，收下就行。”沈绍卿当然明白那些人的用意，但不想说出实情。
不论是感谢费还是封口费，他沈绍卿都能接得住。
怕她不敢收，他认真保证道：“有我护着你，没事。”
“嗯，好。”有他这句话，童颜心里踏实了许多。
她把盒盖重新盖好，手里紧紧攥着铁盒子，虽然不知道里面到底是多少钱，但她竟有种一夜暴富的既视感。
“谢谢你，沈点长。”
“嗯，这个给你。”沈绍卿把一直攥在手里的布兜子递过去说：“谢谢上次你救了我。”
提到这个话题，他的耳尖瞬间变得通红，神色也开始不自然起来。
这段时间，两人之间发生的事，他一直刻意回避着，可有些记忆不是人为就能左右的，有时候越是压抑越是疯狂！
而他正在狂风骤雨的临界点徘徊……
“他们已经送了我这个，你的东西我不能再收。”童颜俏皮地眨眨眼，并举起铁盒晃了晃，动作莫名可爱。
“他们只能代表自己不能代表我，拿着吧。”她可爱的动作有些扎眼，沈绍卿不由分说把东西塞到她的怀里转身就走，颀长挺拔的背影透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兜子里是一个崭新的热水袋，童颜低头看着它心里暖暖的，不禁在心底夸赞沈绍卿的细心和善举。
每到秋冬她都会有手脚冰凉的毛病，没想到穿越过来后原身也有这个毛病。
为了取暖，她经常用玻璃瓶灌一些温热的水带在身上，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男人才会送自己热水袋吧？
感动化为动力，童颜更是下定决心要努力成为一名广播员！
然后用自己劳动的所得给沈绍卿买一份最好的礼物！
……
有了这个想法，童颜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反复练习，一遍又一遍，特别有劲头。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初赛那一天。
杏山公社的下面有十几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都有十多个知青参加比赛。
可想而知，这个肥缺有很多人在惦记着。
除了他们这些知青，有许多村里人也跑来看热闹。
一时间，公社礼堂里乌压压一片坐满了人。
见惯了大场面，这一百多个观众对童颜来说简直是小意思，但她的搭档魏敏却紧张到不行！
幸好他们的节目在中间位置，能有一些缓冲的时间。
合作参赛最基本的就是要有团队精神，只有一个人状态好没有用，另一个人出了差错一样会被双双淘汰。
在后台，魏敏手里捏着散文稿，小脸儿煞白直冒冷汗，“童大宝，对不起……”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的关系熟稔了很多，对于童颜的称呼也从原来的“童知青”发展成了“童大宝”。
“没关系，重在参与，别把下面的观众当回事就行。”男女有别，作为男同志，童颜能做的只有轻声安慰。
她从兜里掏出一块水果糖放到魏敏的手中，“吃块糖能消除紧张感，很管用的，你试试。”
这糖是早晨沈绍卿给的，她和郑洲一人三块，算是预祝他们取得好成绩。
童颜给自己也剥了一块放入嘴中，瞬间水果糖特有的甜香蔓延至整个口腔，味道比她上辈子吃过的所有糖果都要好吃。
魏敏也跟着剥开糖纸把糖吃了进去，她腼腆一笑，感谢道：“谢谢你”。
见她情绪有所缓解，童颜这才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上台后太紧张，你可以把下面的观众想象成和自己最亲近，最想见的人，那样就不紧张了。”
最想见的人？魏敏不禁想到了母亲，如果她妈知道自己就要参加朗诵比赛应该会很高兴吧？
这么想着，心底的那份慌乱竟然慢慢平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
“呦，童大宝，你也来参加比赛了？”李祖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副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尖嘴猴腮的长相配个汉｜奸头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童颜抬眼看了看他，紧接着又埋头看起文稿没去搭理。
其实童颜没有得罪过他，如果非说得罪，那就是童颜算得上是沈绍卿的人，而让李祖川恨得牙痒痒的，就是沈绍卿。
见童颜根本不理自己，李祖川自觉很没面子，他上前一步趁童颜不注意时一把抢过文稿嘲笑道：“就你这熊样还来参加比赛？认识字不？”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干扰童颜的情绪，使其发挥失常。
可惜童颜并没上当，她双手环于胸前，在人来人往的后台冷声斥责道:“你不也人模狗样的来了吗？把文稿还给我。”
“想要自己过来拿啊？”他胳膊高举，一副你过来就揍你的凶狠相。
“李祖川你别太过分！快把东西还给童大宝！”魏敏早就吓得跟只鹌鹑似的，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在一旁帮腔。
“呦，怎么的？你和童大宝处上了？”这个年代女孩儿的名声很重要，他这句话恶意满满。
三个人是对立而站，李祖川背对着后台进出口，所以并不知道有几个红袖标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到红袖标，童颜灵机一动，故意板起脸对李祖川挑衅道：“你这人狗嘴吐不出象牙！嘴巴真臭！”
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平时，李祖川在大家心目中的印象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人。
所以了解他品行的人一般都会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不和他硬碰硬。
于是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如今碰到童颜这个茬子，他恼羞成怒道：“你说啥？！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二遍，听不懂算你聋。”不顾魏敏劝阻，童颜又添了一把火。
不出意外的，李祖川彻底被激怒了，他脑门一热，双手的动作快于理智，冲动之下把那份文稿撕了个粉碎！
手一扬，碎片如雪花般，洋洋洒洒散落一地……
随着他的动作，整个后台像被点了暂停键，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想要文稿，那就自己捡吧！”见童颜黑了脸，李祖川露出一个洋洋得意的笑容。
童颜看着一地碎纸，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那悲痛的神色让周围的人们都为之侧目。其他生产队的知青对李祖川也有所耳闻，很多人都在他手里买过东西。
相对于毫无利用价值的童颜，他们更倾向于能为自身带来好处的李祖川。
可这件事明显是李祖川在欺负人，于是大家选择在一旁观望，绝不掺合别人的争斗。
面对众人的冷漠，童颜只是在心底嗤笑一声。
她抬起头红着眼，用余光扫到那几个红袖标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才十分痛惜地说：“你为什么要撕毁这篇文稿？主席同志曾经表扬过这篇文章，人民日报还刊登过，你这么做是对它有意见吗？”
说完，童颜蹲下身，一片一片小心翼翼地开始捡了起来。
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思想觉悟有问题的帽子突然扣过来，打得李祖川一个措手不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要怎么反驳，几个红袖标就把他按住了。
“你刚才撕的是什么？！”
“我……”此时，李祖川真是百口莫辩，文稿的确是他撕的，但他也没瞅清楚上面写得是啥。
“同志，那是我将要参加比赛的文稿，刘文怀同志的散文《丰收》。”为显真诚，童颜边说边热泪盈眶起来。
有两个女同志见她这样，也都十分动容得帮忙捡起纸屑。
被撕毁的碎片上还隐约能看清这篇文章的只言片语。
因为是主席夸奖过的文章，所以他们都曾读过这篇散文，如今文稿被撕成这样，这李祖川可不就是思想觉悟有问题！
“说！为什么撕文稿？！”
李祖川这时才醒悟过来自己做的这件事说起来可大可小。他心里已经十分后悔刚刚的冲动行为。
“我不知道那是文稿，如果知道借我八个胆子也不敢撕它啊！同志您看，我马上就要上台比赛了，你们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别狡辩！你是不识字还是怎么的？那么大的标题你看不见？”
“就你这觉悟还想参加比赛？跟我们走一趟！”领头的人对其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懒得再听他任何辩解就毫不客气地架起他的胳膊往门口拽。
“同志，这都是误会！我只是跟童知青闹着玩呢！”革委会是个什么地方他十分清楚，如果真去了不被扒层皮才怪！
“童大宝，你快帮我解释解释啊！”都是同一个知青点的知青，李祖川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童颜身上，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是怎么对待对方的。
以德报怨那都是圣人干的事，童颜自认为自己只是个俗人，她把一地碎纸全部捡起来后，朝李祖川走了过去。
就在李祖川以为她要帮自己说话的时候，童颜把那一堆纸片塞进他的上衣口袋里，语重心长道：“这几位同志只是想帮助你纠正错误，别太紧张。这文稿你拿去粘贴好多读几遍，会对你有益处的。”
说完还不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李祖川黑沉着脸，快被童颜的举动气疯了，他狠咬着后牙槽不死心地问：“你真不帮我？”
还没等童颜再回怼他两句，一旁的人早已不耐烦地架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快点走！别磨磨唧唧的！”
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李祖川狼狈地离开了礼堂，直到比赛结束都没有回来。
不参加就算弃权，公社也不会因为一个李祖川而向革委会要人。和他同一组的女知青只能临时找老好人赵和平救场。
通过这件事，整个后台的知青们都对童颜这个毫不起眼的小知青重新有了新的认知。
比赛还要继续进行，直到时间过去三分之二，童颜和魏敏才登台。
这篇文章，童颜早已倒背如流，即使没有手稿也不会影响发挥。
魏敏除了最开始时有些紧张以外，经过李祖川这么一闹腾，现在反倒不紧张了。
《丰收》的作者刘文怀同志是农民出身，他用最质朴的语言把秋收时的辛勤劳动，丰收后的幸福喜悦之情跃然纸上，并用这样一派美好景象寓意祖国的明天会更加美好、昌盛。
一个是专业发挥，另一个把观众想象成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有感而发，两人声情并茂的朗诵最后赢得礼堂内的一片喝彩！
杏花村的知青们对他们简直是刮目相看，谁都没想到平时内向木讷的两人会有这样的精彩表现！
为了这场比赛付出了多少艰辛，只有童颜和魏敏知道其中的不易，在如雷的掌声中，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十足。
沈绍卿坐在第二排的观众席上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一抹酸涩的醋意如藤蔓般从心底慢慢攀爬出来，同时戳破了原本灿烂如阳的心情……
不出意外的，初赛结果是童颜和魏敏这组获得第一名，第二名是另一个生产队的知青组。
决赛仍是在半个月之后举行，到时就是个人赛，最后评出的前三名都会有奖品。
得到这样一个好成绩，童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绍卿。随着人群出了礼堂，她抻长脖子四处寻找半天才看见那道想见的身影。
“沈点长！”兴冲冲地奔向他，童颜的眼底灿如星河，美得令人心动。
心动之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清冷开口，“有事？”
由于太兴奋，童颜并不在意沈绍卿的冷脸，“我和魏敏获得了第一名，你……刚刚看到了吗？”
长这么大，她说话办事很少这么扭捏，也是第一次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知道。
望向她那期待的眼神，沈绍卿滚动了一下喉结，他刚想回答就见魏敏紧跟在童颜身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沈点长，你也看到我和大宝的表演了吗？”能得到第一名的成绩魏敏十分开心，就连下意识的称呼都比之前又近亲了不少。
童颜身高是一米七，和娇小的魏敏站在一块看起来十分般配，可这样般配的两人，沈绍卿却只觉得碍眼，“嗯，我还有事，先走了。”
冷傲又敷衍的语气把童颜那颗火热的小心脏从头到尾浇了个冰凉，这时她才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忽视心底的那抹失落，童颜勉强露出一丝笑意，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好，你快去忙吧。”
沈绍卿面无表情得“嗯”了一声，如果仔细辨认就会发现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丢丢怒气，看着童颜那没心没肺的样儿，他最后转身负气而去。
“咱们点长是不是心情不好啊？”魏敏平时习惯了沈绍卿的冷脸，但她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不同寻常。
经过魏敏的提醒，童颜那颗乱糟糟的心恢复一丝清明，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那男人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想到上次县里发生的事，便以为沈绍卿是在外面又遇到了什么麻烦，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怕魏敏多想，她含糊其辞道：“有吗？可能吧。”
而后话题一转，浅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走！咱俩去庆祝庆祝！”